第50章
“大年初一……不会这么不吉利吧。”
可她又怂又好奇,仅纠结半秒,就哆嗦着举起手机,打亮手电,往冰箱里的冰块照去。
灯光下,那块黑影渐渐清晰!竟是一颗人头。周围无数细小的碎块,则分明是被剁成一块块的尸块!
“哇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一把将冰箱门抵回去,整个人连滚带爬地往周野脚边扑过去,脸色惨白,声音发抖:“谁啊?!什么仇什么怨,杀人还分尸?!!”
恐惧涌上心头。石峰在帕家村时,还能和她们同吃同喝,说着无聊的段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哪怕后来发现他满嘴谎言,甚至害死杨米米,她也只把这人归咎于利益纠纷,或者与李仁达的肮脏合作。
可眼下看着冰柜里的尸块,她忽然意识到,或许石峰骨子里,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纯坏种。
她揪着周野的风衣爬起来,惊悚让她两脚发软,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又不停地打量四周怪异的各路神仙,生怕还有别的惊喜。
周野看她吓得不轻,本想说两句,到底还是咽回肚子里,只低声解释:“是他父亲。”
冰箱门都被她拆掉,再插电也无意义。周野索性拔掉插头,找来锥冰的刀子,几下子就把冰块里的人头凿了出来。
冰霜慢慢化开,露出一张浮肿发紫的脸。脖颈处整齐的切口触目惊心,喉管与骨头的断痕清晰可见。死者的面容,与石峰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同一个模子刻出。
一股恶心从胃底直冲喉口,黄灿喜捂住口鼻,既怕有什么东西借机钻进体内,又怕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吐出来。
“这……这是不是已经不归我们遗物整理所管了。”她声音发抖,觉得自己经过帕家村一事,自以为心理承受力大增,结果还是败在石峰这变态手里。
“人本来也算遗留下世的一种物件。”周野脸色依旧不改,“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黄灿喜跟他说不通,斜了周野好几眼。他爆金句之前,能不能体谅一下平民百姓的接受程度。
但转念一想,周野好像一开始就让她别碰冰箱了。
她欲哭无泪,拔剑四顾心茫然,琢磨起今天的怪事,“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杨米米的妈妈杨华,她手里有一张五九年的合照。”
“杨米米和石峰,五九年和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周野听后并不惊讶,仿佛早就心知肚明。这态度让黄灿喜心里不是滋味,却又奇异地生出几分安稳感。至少事态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不会死,那为什么他们的户籍档案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和我一样,从出生到现在都有记录。现在又不是五六十年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总归要露馅的……”
她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猛地想起,杨华现在就是个现行的黑户。
她记得自己早上问过杨华,为什么刘米要注销她的户口。杨华只是笑了笑,没回答。那个笑容,带着危险的锋芒。
黄灿喜一晃神,觉得帕家村的某种诅咒,似乎还没完。山洞里死去的女人,也许并没有真正“死去”,她似乎该在某处潜伏。
杨华是“消失”,而杨米米与石峰却是“出现”。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更容易暴露。
就在此时,周野忽地斜了下嘴角,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眼底闪着些坏光,抛出个钩子,“你想不想看看石峰的生死簿?”
黄灿喜几乎立刻想起他那半本小红本,心里肃然起敬:“周老师!我能看吗?”
“咳咳!”周野掩唇轻咳两声,语气里透着若有若无的考量:“那东西不能随便给,除非——”
刷!——
灯光瞬间熄灭。整个屋子猛地陷入黑暗。
“跳闸了吗?”黄灿喜愣在原地。刚才还在闲聊,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以为是周野设置的小惊喜。她硬着胆子,把手电调到最亮,光柱一低,就照在那颗素头上。
“绝了……”
她低声骂出两字,快得几乎是从她嘴皮子里滑出来。
下一刻,余光猛然发现,身边的空间竟窄了一些。
她缓缓抬头,发现这不是错觉!
那些千奇百怪的“神仙”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头颅向外探出,双眼鼓得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死死盯着她。面具般的面孔在手机光下泛起死灰色的亮,轮廓扭曲得更像活物,荒唐而又真实。
她瞪大了眼,下一眨,那些头又近了一些,仿佛一圈圈慢慢收拢。
再一眨眼,头已把她团团围住。
她不敢再眨了。
第37章 被鬼排挤是我的命运我了……
“唰唰、唰唰”的声响在她耳边不断掠过。
幽暗灯光下, 不同年代的神像杂糅汇聚,所有视线齐齐钉在她身上。她嗓子干得像被浆糊糊住, 眼睛死死撑开,却怎么都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你说的脏东西,就是这些?”
黄灿喜揍人还行,揍鬼不如省点力气逃跑,她有气无力地控诉,“他们怎么不瞪你,只瞪我?!”
说完急急往周野背后挪去,可才挪两步, 就发现他身后也挤满了。
屋子本就堆得像野神栖息的洞穴, 如今全数朝她逼来, 连她奶奶都被挤得扭曲。
“他们知道你身上有钥匙。”周野伸手,一把将揪着他衣角的黄灿喜拽出来, “你别躲, 它们只是爱凑热闹。”
“哪是我不躲,他们一个个、伸着脖子都快贴我脸上了。他们要是喜欢,瓦片给他们算了。”话有些烫嘴, 从她嘴里磕磕绊绊地出来。
“你别把这话挂嘴边。”周野脸色一沉, 额角隐隐作痛。
红河那枚瓦片至今没找回来,他为此愁了好几天。可这事越努力越心酸,辛苦半天,最后只有他在急。
哪怕后来东东早就回广州,他还独自困在张家界,硬是拖了一周才灰头土脸回到ecs。正打算找黄灿喜问个明白,却听说人家压根没回ecs,直接住进了医院。
怨气堵在胸口, 重话说不出口,他侧眼望她一瞬,忽地学起她平日的口吻:
“我要把钥匙都收集~”
“到底是谁,以前整天在我耳边叨叨?”
语调与神态,竟学了个七八分像。
黄灿喜却没觉得好笑,反倒有些吃味,她忍不住反唇相讥:“这又是第几代黄灿喜的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别人干的坏事,我可不认。”
周野眉毛一挑,这会倒是通得挺快,话接得利落:“你还是你,不过是一条直线,中间交叠着无数横线。你不能因为没记忆,就把坏事都干了再一笑了之。怪不得李仁达那么气你。”
黄灿喜愣住,“这么一看,我死了得从新投胎,记忆全没?但李仁达死了还能带着记忆复活?”
周野点点头,抬脚离开。
“周野!”她一急,眼睛猛地一闭,眼睛干涩得想要裂开。下一瞬,神像们已贴到她面前,冰冷的塑料壳贴在脸上。哪怕此刻她已经知晓,这些东西并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可视觉效果依然惊人。
“哇啊!”她本能挥拳,周野却一把拦下。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黄灿喜,神也不过是鬼的一种。因信念而生,有人信它行善,它便是神;你忌它作恶,它便成妖。”
说罢,他拇指探入她攥紧的虎口,一使力,僵硬的五指被一根根撑开;随手,他在她掌心补下一张大胆符。
那张在米北庄曾放出光亮的大胆符,经历帕家村的种种后已黯淡。如今在他一笔一划下,又被点亮,亮得清冷而坚定。
光亮像春日的晨曦,在她眼底化作星火。她愣神抬头,与他四目相接,两人近得连呼吸都交融,气息互相烫着,竟把恐惧冲淡成一种不可名状的悸动。
像有一阵急风自体内席卷而出,吹散心头的阴霾,恐惧感被抽离,余下的是异样的轻颤。
“唰——唰——”几声,屋里那些鬼魅般的神像忽然齐齐转首,动作快得惊人,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重排。
“终于没了。”黄灿喜狼狈地移开眼睛,从他手间逃脱,“眼睛都快瞪出幻觉来了。”
她低头看掌心,那张大胆符还在微微发热。心里暗暗感叹,比起那些玄而又玄的风水五行,倒不如学会画符来得实在。
周野微微一怔,很快移开目光,垂手背在身后,指节轻轻收紧。昏暗灯影浅碎,他望着她脚边投下的影子,低声催促:“……别磨蹭了,都十一点了。”
黄灿喜点点头,忍不住又回看了一眼石峰他爸,浑身发毛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