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饿了别喊。”
段青时说了他一句,但也没再逼着他。收拾了餐具回到客厅,徐润清看碗里还剩下许多,便问他:“又烦人了?”
“不舒服。”段青时拧着眉,“应该伤口疼吧,没胃口。”
“那等他饿了再说,你坐下再吃点儿。”
段青时饿一天了,胃里泛酸,也没吃多少。钟维夫妇俩从昨晚到现在没停过,有段青时在这儿,他们没什么不放心,和钟知意说了一声,就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段青时出去打了两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钟知意问他要自己的手机,段青时没给,“你胳膊能抬起来吗还玩手机?”
“不是玩,我有点事儿。”
钟知意的手机屏幕摔碎了,字看着都是花的,段青时把手机递给他,下单了一个新手机送到他的公寓,再一抬头,看见他支着手肘,姿势很辛苦地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就伸手去拿旁边的枕头,想帮他垫一下。
钟知意正和小轩发着信息,让他帮忙送下药。段青时突然伸手,钟知意下意识地就把手机扣到了床铺上。
段青时的动作顿住,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怀疑,“藏什么?”
“疼,没拿稳。”
段青时没过多深究,把枕头垫到他手肘下边,让他支着,而后说:“我回家一趟,晚点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段青时不在,正合钟知意的意,他松了口气,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很不舍的样子,“多久啊?”
“两三个小时。”
“早点回来,我想让你陪我睡觉。”
段青时嗯了声,人走到门口了,又返回床边,问他去不去洗手间。
钟知意上午挂了两瓶药水,下午还喝了不少水,他一直神经紧张着没什么感觉,段青时这么一提醒,他立刻说:“要去。”
段青时怕碰着他伤口,不敢抱他,就把床头调整到快九十度,再揽着他的后颈,帮他挪下了床。
钟知意自己能走,但大臂不能动,一动便会牵扯到伤口,进了洗手间,他求助似的看向段青时,还没说话,段青时就帮他t/u/0了裤子。
“n吧。”段青时扶着他的腰站在他背后,语气和在视频电话里说让他“s吧”时一模一样。
“你别在我耳朵边说话……”钟知意羞耻得脚指都蜷缩起来,“也别看我……”
段青时越过衣物堆叠的褶皱往下看了一眼,“这样也能应啊钟知意。”但还是体贴地背过身去,等钟知意结束了,又帮他提好裤子,扶着他回到床上。
“把被子给我盖上,蒙住脸,谢谢。”
没人会在医院里用被子蒙脸,段青时无视他的这个不合理要求,把床调好,枕头给他垫上,“困了就先睡,手机少玩,我让钟叔过来陪你。”
“不用,别让我爸来烦我。他可会叨叨了,上午说了我两个小时,说得我伤口都在痛。”
段青时不会去太久,应该可以赶在十二点前回来,钟知意情况也稳定,独自待几个小时应该没问题,于是说:“你安分躺着,等我回来。”
钟知意安分不了,小轩一直没回他的信息,打电话也没接,白吃他那么多小烧饼,关键时刻一点也靠不住。
身边人没人知道他生病,他不可能让朋友帮他去取药,瞪着天花板瞪了十分钟,他一咬牙一狠心,决定自己回去一趟。
没段青时帮忙,钟知意折腾了半天才从床上折腾起来。疼痛从背部往四周扩散,他伸手去拿柜子里的外套时,手都在抖。
关上灯,装作已经睡下,他费力地打开门,先伸着脖子看了眼休息室,灯熄了,又往走廊另外一头望了望,等两个护士走过去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往电梯厅跑。
钟知意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外面虽然裹了外套,但小腿没遮没挡,出了医院的门,一秒钟就被风吹透了。
他冷得发抖,头晕想吐,伤口也在疼,全靠意志力撑着回了公寓。
吃了药,把剩下的药片抠出来找了个小袋子装好,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段青时离开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他爸妈没给他打电话,段青时也没打,说明没人发现。
推开病房门,钟知意长舒了口气。
他站在门口缓了缓,摩挲着墙壁去找开关,突然一道冷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吓得他心脏狠狠抖了下。
“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fine来!
明有!
第61章 大衣上的第一颗纽扣
心脏高高悬起,重重砸下,砸得钟知意胸腔震荡,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浅浅的月光从窗台铺进房间内,一寸寸驱散少许黑暗,他看见那道立在卧房门边的静默剪影,突然间十分恐惧灯光亮起。
看不清段青时脸上的神情让他的大脑勉强可以正常运转,他在一瞬间内想出许多个回答,但最终他只是说:“我……我回公寓了一趟。”
“回去做什么?”
同样冷酷的,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语气,钟知意听出段青时在生气,因而更加小心翼翼地斟酌语言。
他还没想到怎么解释,段青时又说:“下午我和你说过的话,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你先在脑子里过一遍。”
钟知意沉默数秒,他在墙壁上摸索,忍耐着从背部传递到手臂的疼痛,用力拍开了灯的开关。
适应黑暗和适应明亮同样需要时间,钟知意涣散的目光聚焦于段青时大衣上的第一颗纽扣,他抿了抿嘴唇,“我不骗你,但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
段青时没说话,走过来帮钟知意脱掉外套,扶着他躺到床上,又帮他简单地洗漱后就出了门。
段青时这次去得不久,他从床边经过去拿水杯,钟知意从卷起的细微气流里闻到一点薄荷烟的冰凉气味。
他觉得段青时应该很冷,于是说:“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段青时冷冷看他一眼,回了他简单的几个字:“再压着你,自己睡。”
旁边有张一米二的陪护床,段青时擦着头发背对钟知意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
“我不过去了。嗯,现场处理干净。”
听内容不像是什么好事,钟知意想问又不敢问,等段青时打完电话,他说:“哥,我睡不着。”
“还没开始睡哪来的睡不着?”
钟知意说:“让你吓得睡不着。不是说去两三个小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段青时在路上走到一半,等红灯时他突然想明白,亲自去处理张霖乔,要看着加害者痛苦难当,为的不是钟知意,而是他自己。可他的心情和钟知意独自躺在病床上忍耐疼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中途折返,带着一点担忧和焦灼推开病房门,只看到钟知意留给他的那张早已失去温度的空床。
“你想走就走,我想回来就回来。”
钟知意来回试探了两句,但并未发现段青时有任何异常。从中午段青时到病房开始延续到现在的怒火,更多的应该还是来自于他受伤这件事本身。
诚实的隐瞒会比欺骗好一些吗?似乎是要好一些的。
钟知意生理与心理的感受完全切割成两个部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段青时身上时,疼痛和不适就变得遥远,他松懈下来,对于疼痛的感知就来势汹汹,即使他吃了药,也很久才睡着。
半夜突然惊醒,他盯着天花板上吸顶灯的模糊轮廓看了几秒,慢慢转向陪护床。
段青时依旧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略抬着头,似乎在看窗外的月亮。
很轻很柔的月光落在段青时宽阔的肩背上,钟知意却无端地觉得那片碎光似有重量,将他的肩背压低了几分。
在一声很轻的叹息中,钟知意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顺着眼尾很快洇入了被褥间。
钟知意一晚上都没再睡着。
“装睡呢是不?”
钟知意睁开眼,又很不愿意接受现实般地闭上了,“你回来干啥啊?”
“还管上你姐我了。”
钟苒予一下飞机奔着医院就来了,看他脸色苍白地躺在那儿,严厉的话就说不出口,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再让我接到家里电话说你躺医院来了你试试。”说完,她调转枪口对准段青时,“我走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
段青时皱了下眉没说话,钟知意先不干了,“你说他干啥呀?这跟他有啥关系?”
钟苒予瞥了钟知意一眼,钟知意让他姐这个眼神吓得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点,“你说他就是说我,说得我伤口疼,你快回家吧!”
钟苒予将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看着就是准备战斗了,钟知意立刻龇着牙冲他姐讨好地笑了笑,“我受着伤呢,等我伤好了再揍我吧。”
“谁要揍你?”她冲段青时抬了抬下巴,“你出来。”
“他不出去。”钟知意说,“你要跟他说什么我不能听啊?”
段青时跟着钟苒予往外走,还没走出去两步,钟知意就躺床上喊:“我疼疼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