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掌柜正在午睡,听到有人敲门后急忙从从竹椅上爬起来去开门。
  “女郎和这位公子可是要买成衣?”掌柜的目光将门口二人上下打量,见女子衣着华贵,用料不凡,身旁的男子衣着看似朴素,但衣袖处用暗线绣着的云纹,也昭示着他身份不凡。
  掌柜想不明白,这样的二人为何会来到她这开在小镇上的成衣铺子里来。
  贺楼茵摇摇头,问道:“掌柜,你这能修宫绦吗?”
  “宫绦?”掌柜恍然大悟,原来是找她修东西的,遂说,“可否先让我看看?”
  贺楼茵胳膊捅了捅闻清衍,示意他把宫绦给掌柜,随后往柜台上倒出一把金叶子,认真说:“掌柜,你可一定要修好。”
  掌柜见到金叶子,眼睛都直了,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女郎放心,我定将它整旧如新。”
  闻清衍余光撇去一眼,粗略估算了下起码有十五枚金叶子,是他小半个月的工钱,更是这家成衣服营业一年的收入。
  他小声疑惑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贺楼茵目光飘忽:“主人的事,剑仆不要管。”
  她绝不会说,她威胁贺楼风时,顺手把他的钱包也抢了过来。
  闻清衍便不再问了,他与掌柜细细交代修复宫绦的注意事项。
  掌柜将看上去颇有年头的宫绦端详了一遍,说道:“好在断口平整,断线重续并不困难,只是稍微费些时间。这样吧,”掌柜想了想,“三天后公子再过来取吧。”
  闻清衍点点头,轻声应道:“好。”
  贺楼茵靠在门口吃糖葫芦,吃着吃着突然瞥见人群中一颗金光闪闪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没嚼碎的山楂果不经意卡在咽喉,呛得她连声直咳,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哭了哦。”
  贺楼茵抬头,正见到抱臂似笑非笑望着她的闻清衍,遂对他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呛得。”又问,“怎么样,主人对你好吗?”
  闻清衍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投向摩肩接踵的人群时,终于也见到了那颗闪闪发光的脑袋,也明白贺楼茵为何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边,贺楼茵终于理顺呼吸,好奇问:“禅子来玉离山做什么?也要参加折花会吗?他一个佛门的,参加道门盛会干嘛?”
  问题太多了,闻清衍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一个。
  贺楼茵显然也没打算听他回答,她继续自言自语着:“你说禅子冬天脑袋露在外面冷不冷啊?”
  闻清衍沉默了会,说道:“烂柯寺位于四季如春的穆兰城,没有冬天,禅子应该是不会冷的。”
  “……”
  “我饿了,”贺楼茵说,“我现在要去吃午饭。”
  ……
  醉仙居。
  一家因物美价廉而被众多修道者口口相传以至于现今忙不应接的酒楼。
  二人去得晚了,二楼靠窗的隔间已经没了,只剩下大堂的座位。
  贺楼茵不想与人挤一桌,便决定点些菜带回去,恰好这时二楼传来一道声音。
  “贺楼小姐,闻公子,”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个长着闪闪发光脑袋的和尚正热情朝他们招手,“我这里有空位,不介意的话拼个桌吧?”
  贺楼茵死死掐住闻清衍的胳膊,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对着楼上微笑说:“好啊。”
  闻清衍又被掐得一痛,还没来得及拍开她的手,便被她拉到禅子面前入座。
  禅子微笑介绍自己:“我法号妙法,千般法术,无穷妙道的妙法。”他抬手招呼小二另拿来两套餐具,边替二人倒茶边说道,“贺楼小姐称呼我为妙法即可。”
  贺楼茵面带礼貌微笑,桌下的手却死死掐着闻清衍的大腿。闻清衍谴责她无果后,只好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禅子来到玉离山,也是为了参加道战吗?”他问。
  妙法摇摇头,“我并非道门之人,不过是受道宫邀请,前来观会罢了。”
  折花会为道门盛会,贺楼茵先前只听说过,却从未参与,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她掐在闻清衍腿上的力度松懈了几分,闻清衍借势挪开腿,并悄无声息连人带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见她好奇,妙法便开始与她讲述折花会的内容。
  折花会每隔十年由南道真与北修真轮流举办,今年恰好轮到北修真。据以往惯例,折花会分为道战与文试,但今年因道宫宫主闭关悟道,所以便将文试取消了。
  贺楼茵问道:“那若今年想要去的折花会第一,岂不是较往年更为容易?”
  “非也,”妙法摇摇头,解释说,“往年的道战规则不过是众道者之间互相斗法,但今年道宫方面却更改了新的道战规则。”
  贺楼茵对规则改成什么样不是很在意,她只关心一件事,“所以,白鹤令确定是道战第一的奖品吗?”
  妙法忽然面露复杂之色,他犹豫着说:“道战第一的确可以拿到白鹤令,但并不是作为奖品。”
  “什么意思?”贺楼茵问。
  “道宫的那枚白鹤令其实一直在荒墟,并未被取回道宫,”妙法说,“而本次的新规便是:谁能从荒墟中带出白鹤令,谁就是道战第一。”
  这话说完,就连一旁云淡风轻品茗的闻清衍面色也是骤然一变。
  荒墟,一个妖兽遍地走,五步一毒瘴,十步一陷井的灵气不存之地。
  “大逃杀啊!”贺楼茵惊叹道宫这神之操作的同时又感慨说,“真缺德啊。”
  妙法干声笑笑。
  他也觉得挺缺德的,但这毕竟是在北修真的地盘,总不好当面说人家坏话吧。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恰好这时小二端着饭菜上来,妙法便摆摆手,“吃饭,吃饭。哈哈。”
  菜一道一道端上桌。除了贺楼茵点的几样当地特色菜外,更多的是妙法点的大鱼大肉。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对面这个手上抓着酱肘子,筷子上夹着东坡肉,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油,还时不时畅饮一口桃花佳酿的和尚。
  喃喃说:“你们出家人不是禁断酒肉的吗?”
  妙法于百忙之中抽空回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贺楼茵:“……?”
  你有问过你们家佛祖的意见吗?!
  她心情复杂的吃完了这顿饭,心情复杂的替醉醺醺瘫在椅子上边打饱嗝边呼呼大睡的妙法和尚结了饭钱,忍了又忍才忍下把账单贴到他脸上的冲动。
  一顿饭,五枚金叶子。
  她再也不想跟和尚一起吃饭了!
  闻清衍看着她左摇右晃走在路中间,眼见着就要跟妙法一样一头栽倒在地,急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
  “你喝醉了。”
  “是啊,是啊。”贺楼茵点点头,她对自己的酒量还算是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只是醉意上头,她歪着脑袋盯了闻清衍一会,忽然说:“那你背主人我回去吧。”
  闻清衍许久没说话,就在贺楼茵以为他选择了拒绝时,青年突然在她身前蹲下,闷声说:“上来吧。”
  贺楼茵不假思索趴上他背部,双手揽住他脖子,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含糊不清说:“好闻闻,主人回去就给你加工钱。”
  闻清衍:“……”
  他心想还不如少对他动手动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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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贺楼茵睡得迷迷糊糊间被人轻轻摇醒,她眼皮掀开一条缝,见闻清衍端着一个碗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干什么。”
  她手捂住耳朵,又往床里侧滚了一圈。
  “喝了醒酒汤再睡,宿醉会头疼。”
  贺楼茵不予理会,直接抓起被子盖住脑袋。
  可闻清衍一直不走,就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看,贺楼茵隔着厚重的被褥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实在是难以入睡。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闻清衍指甲敲了下碗沿。
  贺楼茵咬牙切齿:“不走就扣你工钱!”
  闻清衍:“那你扣吧。”
  贺楼茵:“……”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掀起被子,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将空碗丢回闻清衍怀中,朝他龇牙说:“你今天的工钱,没了!”
  椅子上的青年接住空碗,只说了句睡觉吧,随后起身,推门,关门。
  房内光景重归昏暗。
  贺楼茵却不再睡得着。
  她奇怪的想,为什么这碗不放姜丝的醒酒汤的味道如此熟悉,就好像从前在哪里喝过一样。
  ……
  翌日,清晨。
  贺楼茵对着镜子揉了揉泛着淡淡黑色的下眼睑,她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喝过这样一碗醒酒汤。
  索性不再纠结,真元附上眼睛消去肿胀,推门去找闻清衍吃早饭了。
  只不过——
  贺楼茵震惊的看着漫天纷纷扬扬像下雪一样的道宫报纸,竟有些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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