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晚餐
晚餐童颜准备的全是九州料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了，才发现没有筷子。于是她就吩咐周强去买筷子，趁着“客人”还没来的功夫，她上楼换衣服。
江屿已经醒了，看着童颜把行李箱里的瓶瓶罐罐倒腾出来，不知道她要干嘛。见她不一会儿抱了条裙子跑进浴室，还把门反锁，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先下楼候着。
餐厅里，长桌上摆满了八道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听秦天柱说，这些是童颜一人完成。江屿意外之余，还仔细审视每一道菜，最后确定她之前为他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纯粹是故意。
而童颜下楼时，披着件黑色小西装，里面就穿了条细肩带的吊带裙，黑色的。
她人瘦，皮肤又白，嘴上难得涂了红唇，那么根细带子挂她肩上，裙摆跟着下楼的动作摆动，有种极致的纯跟欲在碰撞。
窝在沙发里的江屿见她迈着淑女步伐靠近，不由挑眉：“穿成这样，你在和谁较劲？”
童颜心虚地辩解：“有客人来，我要注意形象，也是在给你挣面子。”
刚走到身旁，就被揽住了腰。
“老话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江屿眼神旖旎，打量她被西装半遮半掩的肌肤，最后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是想一箭双雕？”
“胡说什么！”童颜一下慌了心神，抬手捂住自己胸口，“照你这么说，这屋子里还有其他男人，我也是想抓住他们的心咯？”
她不过在为自己找补，但江屿还真斟酌起这句话。
他先看了看在厨房里收拾的秦天柱。
显然这种没成年，给不了精神富足的小乞丐不会是童颜的菜。
接着又看了看斜对面沙发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新闻的罗纳。
年龄适中，不一般的俊美。
后者很快注意到视线，转过头与男人对视的瞬间，视线自然而然落在身边化了妆，还喷了香水的女孩身上。
许是第一次看见她精心打扮的模样，腰间那只大手也足以说明了二人的关系，向来正经的罗纳难得主动开口：“今天很漂亮。”
听人用英语夸赞，童颜红了脸，连捂在胸口的手都扭捏地揪成拳头，冲他甜甜一笑：“谢谢。”
那两只眼球里，一左一右明晃晃写着“花”、“痴”二字。
江屿伸手按着她头顶，拧过来看向自己：“这臭小子不可能看上你。”
童颜听得莫名其妙，却在他眼里发现难得一见的情绪，她勾唇挑了挑眉：“你怎么就确定？”
说话间，不知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她微微侧身，披着的小西装滑落一半，露出白嫩的肩膀。
江屿眯起眼，看她表演。
“我长这么可爱，嘴巴甜，还做得一手好菜，谁见了我不得夸我一句乖女孩。”她边说边捻起西装，做作地扯上去遮住自己的肩，“我读书的时候，可是有很多男孩女孩喜欢我的，还给我写情书呢。”
“哦？”
对于她的自夸，江屿不置可否，握住她的手腕塞进西装衣袖。
“写了些什么。”
“情书还能写什么，当然是跟我告白啦。”童颜一脸傲娇，“有人为了追我，还每天早晨给我买豆浆油条呢。”
说着就发觉不对劲。
怎么突然绕到她身上来了。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童颜望向门口，开始有些紧张：“应该是你朋友到了。”
江屿头也没抬道：“我没朋友。”
看着他帮自己穿衣服的动作，童颜微微一愣，转眼见罗纳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穿着深V红裙的女人径直走进屋打量，还说了句西班牙语：“Sin，叫我来吃饭，怎么还有小孩子，早说我把我儿子也带来了。”
女人约莫四十出头，眼角有细密的纹路，但身段窈窕，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看上去确实风韵犹存。
童颜抱着怀疑的心思横了眼江屿。
男人饿起来，真是来者不拒。
而江屿懒得理会阿维拉那轻佻的语气，给童颜系着西装扣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这位是阿维拉，我昨晚去见的生意合伙人。”
合伙人？童颜不自觉地舒展眉心，又看了眼阿维拉。
她就说嘛，这么漂亮有内涵的女人，怎么能看得上江屿这种小流氓。
一句话的功夫，童颜变得非常客气礼貌，不会西班牙语，就用英语打起招呼：“姐姐你好，我叫童颜。”
“哎呦，怎么能叫姐姐。”阿维拉说是这么说，却对这称呼很满意，“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
“你还有儿子？”
西装扣不知不觉全系上了，童颜倏地推开面前男人，跑过去自来熟般地挽住阿维拉胳膊，把人往餐厅带。
“姐姐你身材保持得太好了，根本看不出来你生过小孩，要不说我还以为只比我大个两叁岁。”
得到赞美，阿维拉笑得合不拢嘴，一瞧满桌子的菜，惊讶道：“这些是你做的吗？”
“嗯嗯。我不会西餐，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还没吃过国外的菜，一看就非常美味。”阿维拉嘴上更加客套，“看来Sin的口福不浅。”
说完还看了眼沉着脸走过来的江屿。
“Sin？”
童颜还没来得及好奇那英文名，就见江屿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她很少认真做饭。”
他边说，边拉开左手边的椅子。
童颜听话地坐下，注意到阿维拉在对面入座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此时罗纳拿来一瓶红酒，顺势就被阿维拉拽到身旁就座。
罗纳虽不情愿，但见江屿没说什么，他只得临时充当起“陪侍”。
斟酒的时间，外头的周强差不多跑遍半个华雷斯城，终于买到了筷子。
一进门，看见餐厅中的众人物，周强不由感叹这世界真奇妙。
坐餐桌角落的秦天柱不算，现在阿维拉与童颜面对面就座，举着红酒杯有说有笑。鲜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江屿用叉子夹菜的时候，罗纳有样学样地也给人夹菜。
抛开其他因素，在场的人手上都沾过血，心里又何曾不是各怀心思。
周强默默坐在了秦天柱旁边，看着鲜红的酒液在杯中碰撞摇晃，画面莫名和谐，又莫名诡异。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这种温顺的酒了？”阿维拉啜饮一口红酒，意味不明地说，“这可不像你。”
江屿没答话，叉起一块鱼肉，剔除鱼刺放入旁边人的碗里。
“他以前只喝啤酒，还是美国大兵喜好的烈口百威。”阿维拉看向童颜，“你知道我们做什么生意吗？”
童颜不明所以地抬头，不明白那话是在试探，还是别有意思。然而又突然意识到，她确实不了解江屿从前什么样，也不知道他还有英文名。
Sin的意思是罪恶，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本身干的事就充满犯罪。
“阿维拉。”江屿放下叉子，“食不言。”
他用西班牙语说，童颜注意到罗纳明显紧绷起来，周强也放下了筷子。
只有阿维拉依然从容，她轻啜一口红酒，杯沿留下模糊的红唇印。
“吃饭不谈话是你们亚洲人的规矩，看来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过去什么样。”阿维拉也换了西班牙语，“不过带在身边迟早会知道的，不是吗？”
此话一出，童颜察觉到江屿眼神冷了下来，立刻拿勺子舀了一口汤，递到他嘴边。
“尝尝这次的西红柿蛋汤，我没有放糖。”
陶瓷勺泛着微微热气，触碰到唇边香味四溢。江屿看着她眸中的清澈担忧，表情在一瞬间松动。
浅尝一口后，他温声道：“进步很大。”
“那你多喝两碗。”童颜舒了口气，刚才他模样就像动了杀心，这下总算确定对面的女人不可能是他的情人了。
没有哪个情人会如此没眼力见。
一顿饭后，童颜麻溜地去厨房准备甜点，其他人也被支开。
餐桌上的气氛没了先前和谐，阿维拉点了支香烟，说：“人不在，可以说正事了。”
江屿拿起餐巾慢条斯理擦手：“我今早约见了埃克托尔，联邦局下令抓捕你的官员。”
闻言，阿维拉面色一僵：“你把我卖了？”
“怎么会，我一直都是在帮你。”江屿瞧她的样子好笑，随手将餐巾扔到一旁，“埃克托尔现在有跟我合作的意向。”
“你早就和他联系上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人性。”江屿说，“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坚持要你离开墨西哥了。”
阿维拉的肩线放松下来，吸了口烟问道：“埃克托尔的条件是什么。”
“鲁道夫的人头。”
“鲁道夫？”阿维拉思索一番，“华雷斯集团老板的弟弟？”
“正是。”
香烟在阿维拉手中一抖，烟灰掉落红酒杯中，她很快恢复镇定：“你答应了？”
“我安排人去了。”
“杀鲁道夫等于向整个华雷斯集团宣战，埃克托尔这是要你当他的刽子手。你可想好了，这样做不仅会得罪墨西哥大半个贩毒团伙，还要对付另一波站队的联邦警察。”
“我本来就是。”江屿从容一笑，“我不需要对付任何人，我会让他们对付彼此。倒是你，准备好离开墨西哥了吗？”
“凌晨我就会走。”阿维拉突然倾身向前，“真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凭你现在的处境，能做什么。”
阿维拉耸肩，“那我就好奇了，你到底是为了佣金在帮我，还是想利用我达成其它目的。”
“你猜。”他模棱两可地说。
阿维拉盯着江屿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这世上，她最不信的就是男人，尤其是满心满眼都是利益的男人，所以她并不认为江屿单单只为了钱。
但那双黑眸如同深潭，平静得令人心悸。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阿维拉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小心点Sin，玩火的人，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
江屿笑而不言。
彼时阿维拉看到厨房走出来的身影，站起身灭掉了烟蒂，“看来人总会变的，尤其是找到值得守护的东西，好比方我现在可以放弃一切，但儿子还在家等我，就不陪你吃饭后甜点了。”
她话里有话，说完就微笑着和童颜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