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的对话

  他估计是饭局结束后才能见面，约见的地点在一个大饭店的行政酒廊。然而9点都已过去快四十分钟了。
  “贺总您快到了么？”她问。
  他还是没回答。
  十点，她已喝掉了两小杯威士忌。
  十一点她用手机已改掉了两个稿子。她似乎已忘掉了她还有约，今晚权当在这个格调优雅的地方加班。正投入在文字的海洋中时，她的电话响了。
  “来包厢。”贺时惟说。
  这里原来还有包厢。就在前方。她蓦然抬头，小小的圆弧形的包厢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高大挺拔，不是贺时惟又能是谁；只他身边还有个曼妙女郎。
  她拔足便去。
  “Richard。”她似乎是第一次叫他的英文名字。
  “他喝多了。”陈忱道。“酒局里喝了许多白酒。我给他点了蜂蜜柚子茶，喝了半杯，好像稍微好一些。”陈忱用手背探了一下他的脸：“有一点点烫，不过等酒醒了就好了。”说罢，那副明媚的脸冲着她一笑：“你们聊。等一会儿我再来接他。”说完便起身离去。
  贺时惟握着杯子，视线木然地投向前方。她定睛看了他一会儿，坐到他对面去。
  “Richard？”她小声叫他。
  他这才看向她。“你的问题是什么？”他眼底有些红，是哭过了？该哭的不是她喻小榕么？
  “贺总。”她坐好，正色道。“我想了解一下，对于小莫先生case的公关稿，你之前的想法是怎样的？为什么会上会突然显得咄咄逼人？”
  “哦。”贺时惟视线汇聚到她身上，笑了。“你不高兴？”
  喻小榕道：“还好。”
  贺时惟抿了一口茶，涣散的双目忽然散射出光亮来：“如果没有我那一番话，那么这给公关方向就是你喻小榕的想法，责任在你。”
  是这样？
  “Elaine 早就洞悉了物极必反的可能。”贺时惟说。
  “她怎么这样？”深渊在前，Elaine 悠然地让她去跳。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贺时惟说。“她能给你糖吃让你跟着她，也能让你摔跟头知道不能越过她去。懂么？”
  喻小榕听得心惊肉跳。
  贺时惟将茶水一饮而尽：“你若不小心一些，此后事情会越来越艰难。”
  “你，你不能帮我吗？”
  贺时惟定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方说：“你难道不是要创一番事业么？你愿意靠别人？”
  “我若被人吃了呢？你愿意看到？”
  “你不会的。”贺时惟笑了。
  喻小榕好久不说话。
  “没事的话，我走了？”贺时惟问。
  喻小榕点点头。
  贺时惟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女人。她一头凌乱的卷发，身量比过去那个丰腴柔软的躯体更利落了一些。
  “没话要问我吗？”
  喻小榕抬起头，一双目深深地陷在阴影里。
  那样利落的下颌线。瘦了这许多。贺时惟心脏微微一恸。
  “你和陈忱……是怎么回事？”
  贺时惟坐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我和她早就结束了。非常非常短暂地相处过一个月。今天我们在同一个饭局上，我喝了很多她帮忙照顾一下，仅此而已。”
  喻小榕的泪珠这才滚滚而下。
  “我现在酒已经醒了。”贺时惟擦去她的泪。“吃醋了？”
  “我害怕。”喻小榕将头埋在他怀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真的，你会离我而去吗？”
  “喜欢。”贺时惟摩挲着她的肩膀，低声说。“只要你坚定你的心意，你就不必担忧我的。”
  “你没有骗我么？”喻小榕咬着唇，抬头看着他。他低眉看着她。
  贺时惟的吻那样轻柔地落在她的眉心上。她哭得更凶了。
  贺时惟将她箍在怀里，吻从眉目一直到下巴，沿着她的泪痕一直到颈窝里。
  “贺时惟，”喻小榕抱着他的头颅，泪眼婆娑。“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喜欢你。”
  贺时惟低眉。
  啊，菩萨。
  请你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