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缅甸北部军用机场的巡逻兵即将迎来第叁轮换岗。
卡尔头戴黑色头套,身穿与夜色相符的黑衣,已在外围的草地里,手持夜视望远镜原地不动地趴了七个小时。
这都要天亮了,除了一波接一波的巡逻兵走过,半个机务技术人员都没见着,他甚至怀疑,那群没人性的是在借机搞他。
这活儿是前天上午接到的,阿耀说,主要任务就是把美国中情局派到缅甸的那架F-22,悄悄开回坤哥在印度的军工基地去。
说白了,就是偷。
结果当天下午,一伙子人实施计划商议了俩小时开外,方案推翻了一个又一个。难点就在于F-22的安全机制极为严密,起飞前需要密码验证、生物识别,且若以某种方式入侵系统,系统检测到异常访问,则会触发警报并锁定系统,那到时候就更适得其反了。
经过几轮讨论下来,总算找了个可钻的空子。按常理,中情局将F-22运回美国,不会走水路,因为路程太远、时效太久。空运的话,则不需要完全拆卸战机,只需拆除机翼、尾翼等部分部件以减少体积,而拆卸前,技术人员通常会暂时关闭电子锁以便操作。这,就是当下唯一的机会。
不过阿耀也说了,由于难度系数可谓是挟山超海,坤哥他人美心善体恤下属,表示任务成功会有额外一大笔佣金拿,未完成也不会罚钱,顶多就是赔面子……
大伙儿都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老大特意指派给卡尔的,若空手而归,怎么想怎么丢人,都不是钱不钱的事。
这时,远处一辆吉普车驶过机库,一名身穿美军飞行外套的女子从车上潇洒跃下。
“飞行员?”卡尔暗声思量,随机举起夜视望远镜耵去:“还真是个女的!?阿耀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也好,这就更简单了。
他摸了摸身上,除了枪,就是一把瑞士军刀,都是要命的玩意儿,太不绅士了,对待女士怎么可以用这些呢?
他悄悄回头,往草地里寻摸了一圈,还真就看到了些不一样的——就它了!
吉普车送到人后并未多停留便驶去。飞行员进了机库,冷风扫动女人金色高马尾的发梢,干练飒爽的背影走近战机,开始检查战机损伤程度。手电筒的光芒扫过机翼划向尾翼,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
“机翼受损不严重,隐形涂层也没有大面积损坏。”女人嘀咕自语,“好在没什么大问题,机务完全可以正常拆卸。”
她轻轻拍了拍机身,像安慰老朋友似的:“不用担心,小伤。”
背后传来衣物摩擦和脚步的窸窣声。女人猛地转身,顺手拔出腰间的枪,指向机库外,喝道:“谁在那里?”
一条修长有力的腿从机库侧边迈出,接着,红发肤白的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而松弛的美式英语:“hey,别开枪,是我。”
长相虽俊,但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女人举着枪,轮廓精致的脸上蹙起了眉头,冷声问道:“你是谁?哪组的?同行来的人里我怎么没见过你?”
“不起眼的技术人员罢了,你怎么会记得我呢。”卡尔故作轻松,语气淡定地说,“不过,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今天,我想趁这里无人,把准备了很久的礼物送给你,没有恶意。”
女人扫了眼卡尔手上的东西,撂了枪,扬扬下巴问:“就那个?”
“对。”卡尔闲荡地走到她跟前,“是天上璀璨夺目的东西,和你一样,我想你会喜欢的。”
手里的东西被黑色布料裹着,显得愈发神秘。
“到底是什么?”不好奇是假的,女人半信半疑,“拿出来看看。”
“这里面,全都是小星星!”他说着,忽然抡圆了手臂——啪!
一板儿砖,结结实实地拍了过去。
*
“啪!!”
另一边,凌晨四点钟的医院豪华套房内,婴儿张着小嘴哭得委屈极了。印着小熊图案的可爱奶瓶被男人粗暴地摔在地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饿死鬼投胎?”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生当天给饿怕了,这小兔崽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得吃十好几顿,每顿就那么一奶瓶底,有时候喂完没出俩小时就开始张着嘴要吃的,不给吃就哭,吃完就拉,弄的满屁股都是屎还得擦,成天跟机器似的重复干同样的活儿,搞得周寅坤脑瓜子都要炸了,要不是因为这是周夏夏给他生的,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多一秒都没有地直接把孩子从窗户顺出去。
也不是没想过找个月嫂带,可放在印度月嫂手里,他又觉得不放心。那是周夏夏的心头肉,万一养死了,周夏夏就算是醒过来也得给气死过去。
也罢,路是自己选的,孩子也是自己造出来的,大不了等天亮把阿步叫过来看就得了,阿步好歹是自己人,又细心、有耐心,周寅坤对他有信心。
然当下,关键得把今晚先扛过去。周寅坤没辙,溜达着走过去,哈腰捡起奶瓶,重新按照流程冲了奶粉。直到把奶嘴塞进那张不大点儿的小嘴里,耳根子才终于清静了。
他瞧着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牙儿,跟周夏夏小时候一模一样。鼻子倒是跟自己挺像,才这么小就看得出轮廓挺拔,长大了多半也错不了。
此时,桌子上传来嗡嗡两声,周寅坤把奶瓶换到抱孩子那只手,拿过手机一看,是阿耀发来的信息,上面言简意赅:“事已办妥。”
男人轻笑一声,对办事效率还算满意。这下可好了,周耀辉本想联合美国中情局整顿他这恶狼,最后还不是搞得老美赔了夫人又折兵。F-22他早就想要了,那玩意儿买不到,老美也不给试飞原型机,现在倒好,连钱都省了,白落。
周寅坤一手拨弄着手机,一手心不在焉地喂着奶。听见怀里的婴儿开始吭吭唧唧,他看都没看光颠了两下腿,但这种敷衍的行为明显不可能有效果,那吭声循序渐进,眼看就要演变成哭声,他才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跟着就下意识“呦”了声。
只见那奶嘴并没在婴儿的小嘴里,而是杵在了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洒了一脸。他赶紧拿开放到一边,粗糙的手掌随便摩挲了把。
摩干净,他不由望了眼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周夏夏要是醒着,看见了,怕是又要数落他。那兔被他惯坏了,怀了孕之后脾气更是见长,凶起来连他都敢吼,可即使如此,这种日子,他竟还觉得挺新鲜,都不带烦的。
小小的婴儿在老爸怀里咿咿呀呀的,还没睡着就被放在了沙发上。周寅坤走进重症病房,今日已是第五天,周夏夏烧早就退了,术后未发生感染,出血控制良好,肺复张也有很大改善,连呼吸机都撤了,她却还是没有醒过来。排查了缺氧性脑病和隐匿性脑损伤,什么事都没有,可她就是那样睡着,呼吸均匀又无比深沉。
周寅坤去浴室洗了手,照常端了盆清水和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出来。
女人生完孩子后,通常在一周内会有恶露排出。夏夏虽是昏迷状态,也依然会有产后的血性残余物质从阴道口流出,需要按时清理,确保下体清洁,避免感染及皮肤刺激。其实这本是护工该做的,可周寅坤就偏要亲自来做。
他轻轻掀开被子,产褥垫已被鲜红浸透。他分开她的双腿,可见阴道口还没完全收缩,呈现出的是个血洞。白色毛巾在水盆里蘸的温湿,他一点点、轻柔仔细地,擦拭掉女孩阴部和腿根处血腥颇重的溢流物。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都不知道那样窄小的地方,能被胎儿的头撑到碗口大小。他体会不到她的疼痛,却能看到她的绝望。一直以来,他带给她的,只有各种各样、接踵而来的灾祸。
假若没有周寅坤这个人,小兔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她一定正睡得香甜,然后闹铃一响,就听话又乖巧的爬起来去上学。十八岁的周夏夏,该是个大学生了。
“嗡-嗡。”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打断了思绪。周寅坤和拢了女孩的腿,毛巾放下,他摸出瞧了眼来电显示上并不熟悉的境外号码,是来自意大利的。
拇指拨动按键,他接起来:“哪位?”
“您好,这里是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总铎办公室。”对方是个声音年长的男性,说着一口带有意大利口音的英语,礼貌道:“请问是周先生吗?”
“对。”
“我是教堂的枢机主教,弗朗切斯科。”电话里,收了天价定金的人语气恭敬:“对于周先生与您的太太计划在4月17号于圣彼得教堂举行婚礼的事宜,时间方面我们已经为您调整出档期。现需要与您确认下婚礼流程、装饰布置以及宾客大概人数,以确保可以提前进行一些安排。”
周寅坤没立刻回答,而是不自觉地看向病床上脸色惨白、闭眼昏睡的周夏夏。上次婚礼办得仓促,基地那帮糙老爷们儿没审美,也不懂什么浪不浪漫,搞得像流水席似的。但也不得不说是真热闹、真高兴,要不是当晚结婚变成了逃婚,那该多好。
选在基地办婚礼,也是周夏夏的意思。她不说周寅坤也猜得到,她是不想被外人发现自己和亲叔叔乱伦,怀了孕,被别人指指点点。也因此,她甚至连婚礼都不想办。
可周寅坤怎么允许自己的女人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呢?即便婚礼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要给她,最盛大的教堂、精美绝伦的婚纱、浪漫清雅的白玫瑰。那样才配得上,美好干净的她。
然而,那只是他想给她的,并不是她想要的。换句话说,那或许是自己想要的。
“周先生?”电话那头语气试探,“先生?您还在听吗?”
周寅坤回过神来,没有犹豫,略显失落地低声说了句:“不用了。”
没等对方再说话,他直接挂断电话。手机掖回裤兜里,带血的毛巾把水盆里的水染得粉红,水温早已凉过了手的温度,他一边投洗着毛巾,一边对沉睡的人说:“以后,我都依你,再也不会让你活得那么累。”
“想去哪里上学?嗯?法国怎么样?巴黎有很多不错的大学,你要是喜欢就带着孩子去那边,那边环境还行,怎么也比印度强。”周寅坤拧干毛巾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在床边坐下,“听保姆说,你在密支那的时候总一个人坐在窗前,对着远处的山林画房子,各式各样的房子,这么感兴趣要不就学建筑?单纯爱画画学艺术也成,以后做个小画家,卖不出的画,我照单全收,好不好?”
低温液体通过留置针不断流入静脉,使得夏夏整个手部都是冰凉凉的,周寅坤捂起在掌心里,捂了很久。
最终,外屋传来婴儿的哭声,他才放下夏夏的手,给人掖好被子,起身忙活着去给孩子喂了奶。
窗外的天,从天蓝变成漆黑,太阳升起,又落下。周寅坤就没出过这间病房,他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想周夏夏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夜深人静,病房里昏黄的灯光一点点,一点点地探进眼帘,疲惫的眼睛缓缓睁开,此刻并不明亮的光线竟显得格外刺眼,连天花板的白都罩了层光晕,她想抬手去挡,胳膊稍微一挪,右侧锁骨下的伤口就钝痛剧烈,左侧的胳膊没问题,但浑身没力气,怎么也抬不起。
夏夏只好半合半眯着眼睛,慢慢去适应。
这一觉,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见到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的那些人,也是……在死亡边缘的一场旅行。
原来,死亡的瞬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痛苦与难受。所有的痛苦,都是人活着的时候神经所带来的,而当真的要死去时,反倒是无比的轻松、解脱。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拘泥地过每一天。所以,活着的意义是不是就在于,要把这不值得一来的人世间,变得值得?所以,是不是人既然活着,就要按自己的方式去活?偏见和伦理的束缚下,只会让人不知所措,拼了命地做那个别人眼中正确的自己。
瞳孔逐渐适应了昏黄的光,夏夏微微偏头,就瞥见周寅坤怀里抱着婴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眯觉。
他依旧懒散地穿着花衬衫,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看就是几天没有刮胡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他单手把婴儿托在臂弯里,另一手随意地落在腿上,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夏夏努力伸过软弱无力的手,很轻地拉住了周寅坤的手:“小叔叔。”
微弱的话声传进耳朵里,感到手被牵着,周寅坤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久违的清澈眸子,跟做梦似的。他一时没说出话,顿了几秒,才恍然抓紧夏夏的手凑过身去。
“醒了?夏夏,感觉怎么样?”周寅坤神色慌张,看着女孩虚弱的面容:“兔,我把大夫叫来,再给你检查下。”
他刚起身打算脱开手去摁床头的呼叫按钮,被牵着的手一沉。
“小叔叔。”
闻声,周寅坤停下动作,目光落向病床上的人,听见她嘶哑的嗓音,很小声地说:“能不能等一下再叫医生。我想,跟你待一会儿,也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周寅坤愣了一瞬,把怀里的婴儿放下在夏夏身边:“这儿呢。”
襁褓里的婴儿安然香甜地睡着,夏夏黯淡的眼里浮现出了笑意。
“他好像长大了一点,也肉乎了一点。”她抬眸看回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问:“我睡了很久吗?”
“嗯,可不。”周寅坤对她挪不开眼,“比我命都久。”
夏夏唇角漾出笑,语气恬淡:“小叔叔又不是短命鬼。”
当下场景,周寅坤怎么都感觉不真实。刚才以为是因为周夏夏醒了,激动之余的不真实,现在冷静想想,并不是。而是在于,周夏夏自从睁开眼,就一直叫他小叔叔,这个称呼,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她就很少叫了,怀孕之后,几乎就再也没叫过了。
琢磨着,周寅坤一把捏住女孩娇小的下巴,俩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质问:“周夏夏,我是谁?说名字。”
半分钟前还好好的,这话锋突变,谁知道他又中了什么邪。夏夏一怔,蹙眉回答:“周、周、周寅坤。”
没失忆。
再说了,枪子打在胸口又不是打在头上,脑子也不可能会坏掉。周寅坤撒手,目光匪夷:“那怎么左一句小叔叔右一句小叔叔。怎么?生完孩子开窍了?”
夏夏脸倏地一阵发热,不知该怎么说明,也不想解释:“那你要是不喜欢,我,我还是叫你周寅坤吧。”
“啧。我说不喜欢了?”周寅坤心情不错地去拉她的手,“兔,我这次不会强迫你留下,会陪着你,随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过想过的生活。好不好?”
“嗯。”夏夏不惊喜也没有意外,语气平静地说:“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走了很长一段路,见到了很多想念的人,有爷爷,有外婆,还有妈妈。那里很美好,是阳光热烈的四月天,美好到我都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可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决定回来找小叔叔,或许,是因为那里没有烟花,也没有‘兔子’。”
“我拼了命的跑,却怎么都跑不快,”眼泪滑落眼角,她眸色坦然:“还想着,要是回来晚了,小叔叔是不是会发脾气——”
“唔。”还没说完,干燥炙热的唇便堵住了夏夏的话,眼泪沾湿了两人的脸,分不清是谁在哭。
周寅坤弓起身,精壮的手臂撑在床板,一手托住白皙小巧的脸,吻得不带一丝侵略性,温柔湿润的舌头舔开她生涩紧闭的嘴唇,纠缠了许久,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自己难以言喻的感情。
爱意愈发浓烈,情欲激活交感神经,肾上腺素激增,他周身燥热,心率猛增、血压飙升。吻着吻着,一个烦人的吭哧声钻进了耳朵。
夏夏也听见了,她脖子微微泛红,扭脸错开男人的唇:“孩子,孩子好像醒了。”
周寅坤睨了一眼,那小不点儿正张着嘴要吃的呢。屁大点儿的孩子矫情得很,不给吃,不出两分钟准哭。
“这是饿了。”他不情愿地直起身,“兔,我去给他弄点吃的,等会儿找医生来再给你检查一下。”
夏夏以前从没照顾过小孩子,也是头一次做妈妈。但常人都知道,小孩子还是喝母乳会比奶粉的营养成分高得多。自己昏睡了这么久,孩子都是喝奶粉的,也没怎么相处,心里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亏欠。
“诶。”她叫住他,“要不让他吃我的奶吧,小孩子吃妈妈的奶会比较好。”
这才刚醒,喂什么奶。小兔崽子一天能吃十好几顿,一旦嘬上周夏夏粉嫩甜软的奶头,吃上瘾了,那周夏夏还怎么休息,伤还养不养了?
“吃什么不是吃。”周寅坤不允许,“你好好休息,这小子吃奶粉就成。”
“可是,小孩子喝母乳身体会壮一些呀。”夏夏声音柔柔地理论,“而且,一般小孩子都会更喜欢喝妈妈的奶。”
她说着话,就见周寅坤已经把孩子抱起来了,无所谓地说:“什么喜不喜欢,饿急了屎都是好东西。”
婴儿的小脑袋探出宽阔的肩头,男人单手抱着孩子,另一手动作麻利娴熟地冲着奶粉。末了,还把冲好的奶滴在自己手背上,试了下温度。
夏夏侧头看着那道背影,都不确定是真的醒过来了,还是在梦里?她见过他拿刀拿枪,还没见过他拿奶瓶抱孩子,“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他吗?”
“嗯。”周寅坤在夏夏床边的椅子坐下,给孩子喂着奶说:“除了吃跟拉勤了点儿,其他还行。”
实际上,这孩子算是很听话了。只要吃饱了,没拉裤兜子,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哭闹的。醒了也只是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如果周寅坤在身边的话,就眼巴巴地听着老爸对他唠叨,没一会儿就给念着了。性格挺招人待见,比在周夏夏肚子里的时候消停多了。
婴儿在他怀里显得更小了,小衣服是白色的,看上去像个轻糯的蚕茧。夏夏耵了会儿,心里却搁着另一件事,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吞吐着开口:“那个……”
周寅坤目光投过来,夏夏下意识抿了抿唇。
如今还能让周夏夏这么为难的,也就只有一件事了,“周耀辉?”
夏夏轻点了下头,“我爸爸他,还好吗?”
简单理解就是周夏夏不放心,怕他还会对周耀辉下手。
“喘着气呢。”周寅坤话不多说,提他就很不爽。
“那就好。”夏夏接着说:“他毕竟是我爸爸,是家人。不管以后见还是不见,我都希望爸爸好好的活着。”
话音没落,眼前一幕给夏夏看懵了,周寅坤扼住婴儿的下颚,另一手啪啪啪的打着小小的背部,那力气不小,他每打一下夏夏心就跟着抖一下。
她声线拔高,愕然惊道:“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拍嗝。”周寅坤手下没停,勤快得很:“不把嗝拍出来一会儿喝的奶全得吐出来,这不为他好么。”
“可是,你手劲那么大,会把他打坏的!”夏夏想伸手去抱孩子,可右边伤口太疼了,她起不来。
“拍好几天了,都这么过来的。”周寅坤不在意,还安慰她:“能吃能拉,坏不了。”
看他那个态度,把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夏夏简直崩溃。方才还以为周寅坤带孩子带得挺细致,这会儿看来,没死在他手里都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