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势

  抱着周然从浴室出来,小姑娘已经在怀里昏睡过去。
  潮红的小脸艳若桃花带着春色,微微肿胀的红唇,身上暧昧的红痕都昭示着方才情欲的浓烈。
  周蔚把人轻轻塞进被窝,掖好被角,在额角落下轻吻。
  周然还小,周蔚不愿意真的随便要了她。
  总是做到最后一步便停下来。
  然后任劳任怨地伺候好周然,再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缠人的小丫头总是作妖,像小妖精一样巴不得吸干他的精气。
  打开净化器,冲散一室淫靡的气息。
  确认周然睡熟后,周蔚开车出门。
  大院。
  周老爷子已经睡下,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叁楼书房亮着灯。
  周耀辉在里面等他。
  周蔚推门走进去,喊了声,“爸”。
  “嗯,回来了?”周耀辉点点头,桌前摆着一盘残棋。
  “来陪我下一局。”
  周蔚颔首,脱下外套,从容坐在对面。
  略微观察了一下棋局,便执白棋落子。
  棋面胶着,黑棋占据叁角,略胜白棋一筹。
  白棋溃势明显。
  周蔚淡定落子朝黑子薄弱处攻去,行间并无燥意。
  黑棋左上角很快出现漏洞,白棋迅速抓住劫争的隐患确立优势。
  一目一目争取地盘,扭转败势。
  黑子悬于指尖,迟迟未落。
  周耀辉垂眸凝视棋局,摩挲着棋子。
  打量一番自己的儿子,眉宇间沉稳大气,胸有沟壑,心里十分满意。
  “平县的事办得不错。后续的事不必担心,我会安排人处理好。”
  “只是可惜,罗青荣没看住,让她死在看守所里了。”
  周蔚垂眸,意料之中。
  “她手里有太多秘密,上面不会让她活着。”
  只有死人才是最放心的。
  想起那份调令,周耀辉有些担忧,落下黑子。
  “小蔚,那位让你去南方,说白了也是在试探咱们周家是否有二心,你沉住气便是。”
  周蔚执白棋再落下一子,将黑棋斩断生路,逼入死角。
  本已是困中之兽的白子被周蔚一子盘活。
  棋风逐渐攻势凌厉,步步紧逼。
  看似平和的出招,实则步步暗藏杀机,诱敌深入,绝境翻盘。
  一息之间,胜负已分。
  周耀辉朗笑出声,“好!好啊!”
  “你这孩子,如今棋风越发犀利了,连我都下不过你了。”
  将棋子一颗颗拾回棋盒,平静开口。
  “棋输先着。”
  “只有先发制人,方能转守为攻。”
  暖玉棋子落入盒中,发出清泠泠的脆响。
  戛玉敲冰,清脆悦耳。
  低沉的嗓音此刻却说着最危险的谋划。
  “爸,我们不能等了。”
  「善弈者谋势,不善者谋子。」
  有些棋手在下棋时,偏重于防守,守中寓攻,讲究先固己,再固彼。先保全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再考虑如何取胜。
  而另一部分棋手则力求攻守兼备,层层推进,稳中求胜。一边防守一边进攻,中庸之道,却容易顾此失彼。
  只有极少一些人崇尚进攻。
  他们认为只有犀利的进攻才能有效撕裂对手的防线,一击即溃。
  这样的棋风最危险,稍一偏差,满盘皆输。
  却也最致命,绝地藏锋,胜天半子。
  棋局如朝堂,局中埋骨为路。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谋者执棋,落子无悔。
  周耀辉愕然,没想到儿子野心勃勃。
  有野心是好事,只是竟这般大胆。
  周蔚侧身推开悬窗,寒凉的夜风卷进室内,吹散脑中的昏沉。
  “罗青荣倒台,罗家已经不堪重用。席燕生现在能指望的只有白家。”
  白家累世商贾,家业昌盛。
  从前前朝富到现在,京城大半部分产业都在白家手里。
  周耀辉有些惊讶,“白家根基深厚,到底不同罗家。若想谋势,还需再缓缓。”
  周蔚心下已有成算,“无需击溃,离间即可。”
  “席燕生和白家是姻亲,如何离间。”
  “事在人为。”
  周耀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思考着成事的可能性。
  “你容我再想想。”
  夜里起了风,周蔚担心家里的周然会惊醒,起身离开。
  临走前和周耀辉对视,意有所指。
  “爸,爷爷年纪大了。”
  周耀辉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他知道儿子在说什么。
  老爷子年纪大了,脾气越发固执。
  文先生去世后,没了主心骨,行事作风趋于保守。
  面对席燕生的步步紧逼,他选择韬光养晦,步步退让。
  甚至几次呵斥于周蔚的胆大妄为。
  周蔚还年轻,政界新贵,刚刚崭露头角。
  城府深沉,手腕强硬,杀伐决断。
  在军中威望很高,走到今天根本不需要周家的托举。
  周洪涛要放权保身。
  却不懂周家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锋利刀刃悬于头顶。
  放权就意味着认输,再无翻盘的可能性。
  周蔚不会同意权柄下移。
  爷孙俩意见逐渐相左,矛盾激化在所难免。
  *
  第二天早晨。
  周然从床上醒来,旁边床铺空着,一摸连余温都没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个丝绒小盒。
  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这才拿过小盒打开来。
  是一对南洋珍珠耳环。
  饱满圆润,散发着柔和的莹光。
  鼻尖哼气,合上盖子,抓起床头固话给周蔚打过去。
  周蔚正在整队登机,抬手示意列队待命,一个人走到僻静地方接起电话。
  “醒了囡囡?”
  “周蔚,你真讨厌,一声不吭地回来,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你当这儿是什么酒店吗?”
  话筒夹在脸和肩膀中间,小姑娘不高兴地揪着电话线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
  “还有那个耳环算什么?算你给我的补偿吗?”
  电话那边传来轻笑,夹杂着猎猎作响的风声。
  “上次不是说想要珍珠吗?刚好看到就拍回来了。”
  半晌又补了一句,“昨晚我已经补偿过了,乖囡。”
  周然倏地理解了男人话里的深意,一张小脸从头红到脖子根。
  “周蔚,你!臭流氓!”
  对面一本正经回道,“囡囡,对你,我可以更流氓一点。”
  电话一阵沉默,在周蔚看不到的角落。
  周然捂着脸无声的偷笑,扬起的嘴角裂到耳朵根。
  清清嗓子,“哼!周蔚你就偷着乐吧,遇上我算你运气好。”
  “要是你敢对别的女人也这样,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再找不到像我这样懂事大方乖巧可爱不粘人
  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
  周蔚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他喜欢妹妹的自称。
  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但是你要快点回来。”
  “好,知道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挂断电话,敛去笑意,又恢复了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孔。
  他没有告诉周耀辉。
  他要权,不仅是为了周家出人头地,登上巅峰。
  更是为了周然。
  只有真正掌握无上权力的人,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现在,他需要一件不世之功。
  一件大到足以让世人忽略兄妹背德禁忌密辛的功绩。
  他要用这份功绩。
  来为他的妹妹,为他的爱人。
  换取自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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