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入茧20
颜凌没有投给图怀德半个眼神,漆黑的眸子只胶着在酒店中心的大床上。
“小骗子。”他低低呢喃,嗓音竟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宠溺。
“咔哒”,厚重的大门被他反手带上并锁死。一瞬间,整个空间静谧得落针可闻。
他脸上依旧挂着淡笑,笑意不达眼底,像戴上了一层精致的面具,叫人看不出喜怒:“我9月2号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器,找到了她,”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质地精良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动作优雅,却步步生寒,逼近图怀德。
“你呢,陆渊?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面朝图怀德,问题却是抛向僵立在一旁的陆渊。
图怀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额角渗出冷汗。作为副会长,他与颜凌共事叁年,深知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
若只有陆渊,他尚有几分全身而退的把握;可如今加上难搞的颜凌,他今天恐怕很难竖着走出这扇门。
不妙啊。图怀德心中警铃大作。
“9月1日……”陆渊杵在原地,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他脸色铁青,活像被眼镜王蛇噬咬,神经毒素一寸寸麻痹他的大脑和四肢。
“呵,”颜凌轻笑一声,“看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对方啊。”他没有继续逼近图怀德调转方向,踱步至床边,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朝蜷在床上的孟惠织伸出手,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此刻却像死神的邀约。
孟惠织脖子以下都埋在柔软的羽绒被里,她双手死死紧攥被沿,通红的眼睛里盛满对眼前这个笑起来像天使的男人的恐惧。
她细微地向床的另一侧挪动着身体,企图让颜凌的触碰来得再晚一些。
“!!!”孟惠织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颜凌捉住她纤细的手腕,一股灼烧般的幻痛立时从小臂蔓延至四肢百骸,薄薄的、几乎透明的肌肤之下,脉搏如同被困的雏鸟,疯狂而徒劳地鼓噪。
不,不不不……逃,她要逃!
“渊,”颜凌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从小到大,我们之间,有过隐瞒吗?”
陆渊无力的垂下头颅,像一只生了锈的胡桃夹子,左右摇晃脑袋。
“听到了吗,小惠织?”颜凌眼角下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与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形成诡异的对比,“你可真有能耐,把我们两个都哄得团团转。”他用拇指指腹反复擦拭孟惠织粉色柔软的唇,动作暧昧十足。
孟惠织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巨大的恐惧吞噬,只剩下嗡嗡的耳鸣。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一戳即破的谎言,终究还是暴露了。
“只要不强迫你,只要在大学四年里让你心甘情愿爱上我,我们就既往不咎,重新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颜凌发出一阵大笑,笑声癫狂……甚至带着一丝悲凉,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
半晌,他骤然收敛笑意,暗沉的眼珠死死锁住孟惠织惊恐万状的脸庞,清晰地映出她每一个细微的恐惧表情:“怎么?你要是‘不小心’同时爱上我们两个,是不是还打算像以前那样,跟我们玩那套叁人行?要不要再把图怀德也叫进来,嗯?好好满足你这个小娼妇。”
“我……”
“其实这样也好。”颜凌捏紧她细弱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脸上却绽开一个甜蜜到令人作呕的笑容,“既然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那我又何必遵守承诺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求陆渊……不行,图怀德……更不行。
“啊——”孟惠织身体一轻,天旋地转间,她已被拧起来横着甩到床上,颜凌脱下外衣,欺身压上来。
孟惠织带着最后的期望,转头望向陆渊,喉头滚动:“陆渊,我……”救我。
“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的,对不对?”陆渊的声音沙哑粗粝,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从来,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下过去,和我重新开始。”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急速眨动,眼眶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在我生日那天,我向你许诺过,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一根头发。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直到现在,这份心意也从未改变。”
“我明白,我过去对你做了太多混账事,太多无法弥补的伤害。所以,当你对我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愿意和我重新开始的时候,我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拉着你去结婚,可我又怕吓着你。”
他单手捂住双眼,肩膀抖动,“我一直在忍耐,日复一日地对自己说‘慢一点,再慢一点,’这对我是一种折磨……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喊我的名字呢?”
他张开中指与无名指间的缝隙,露出一片在风暴中翻涌的深蓝色海洋般的眸子,暗沉、狂暴,“你——是——觉——得——我——会——救——你——吗?”
这才是陆渊,这才是一个从小到大,别人对他几乎有求必应,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被惯坏、宠坏了的陆家少爷,他面对欺瞒与背叛,从不手软。
孟惠织在这一瞬间突然不抖了 ,所有的恐惧、挣扎、哀求,都仿佛被抽离了身体,陷入一种诡异的呆滞与放空。
有什么好怕的呢?左右不过是再次遭受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屈辱与痛苦罢了,忍一忍,闭上眼,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要怕,孟惠织,不要怕,就像以前一样,忍一忍,只要过了今晚,一切就都会好了。她在心底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可当冰冷的手掌探向她敏感的腰侧时,她还是没忍住,喉咙里爆发出凄厉的尖声,用尽全身力气,翻滚下床,摔到陆渊脚边。
膝盖和手肘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她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用尽力气嘶喊:“我流过产!”
“我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流产了,那时我才知道我已经有了孩子,我家里的人觉得丢人,把我送到医院,还给我退了学。”
“你说的‘没多久’……是多久……”站在窗台边看戏的图怀德,听到“流产”二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踌躇上前。
“就是那天晚上……”
图怀德闻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跟他没关系。
“你…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陆渊身体直直下坠,双膝着地,他扣住孟惠织的肩膀,嘴唇聂如,慢慢褪去血色。
原来孟惠织不是为了躲他们,是流产才退学,甚至有可能那个孩子是他的,他都干了些什么……他犯下的错,比他所知道的严重得多。
“呜呜呜……我没有办法……咳咳……你当时……那样对我……我怎么敢找你……我怎么敢……”孟惠织边哭边咳嗽,用手背胡乱擦拭着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
“怎么会……”颜凌罕见地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幽灵般挪到孟惠织身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拉起来。
一向聪明的大脑此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地板凉,孟惠织没穿衣服,躺在地上可能会生病。
“操!都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颜凌的手没能触碰到孟惠织,迎接他的,是陆渊的拳头。
“嘭!”,颜凌的鼻子涌出一股温热,半张脸都是麻的。
他微动嘴角,嘴边传来一股刺痛,又带上那层微笑面具,笑眯眯的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别忘了,最开始孟惠织喜欢的是我,你只不过睡了她一次,之后就魂牵梦绕,跟狗一样舔上去,那几个月,你睡得少吗?”
话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拳回敬在陆渊的下颌。陆渊的脖子被打得猛地向后一仰,身体也跟着踉跄了两步。
“呵……呵呵……”陆渊竟然笑出声,心中积郁的、翻腾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像一头饿虎,朝颜凌扑过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殴,没有用任何技巧,更像是某种回合制战斗,你一拳我一脚,满身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