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此情此景

  换鞋时，知意发现鞋垫上摆着一双小猪拖鞋，褪色，却洗得异常干净。这是她在裴家的专属拖鞋，她天生念旧，脚码也不怎么变，因此当毕虹提出换鞋时，怎么也没舍得答应。鞋跟着她，就像她的家人。裴家笑她，但还是在鞋架上留出一个小猪鞋的专属位置。
  现在，又把脚套进去，知意心里一阵酸软。
  裴继峰进屋忙活。知意没有跟上，而是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等裴予卓换好鞋。
  “走。”裴予卓搂住知意，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裴继峰早准备好了温开水放在桌上。
  知意喝了一口裴予卓递来的水，伸长脖子看到开放式厨房里的毕虹，放下水杯，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灶台上两个锅都在煮东西，水槽里放着要洗的西芹，毕虹正用勺在一口锅前搅动着什么。她鲜少这样忙碌，家里的活大都是钟点工干的。
  “毕阿姨。”
  毕虹转头，知意露出拘谨的笑，不知道再说什么，欲走到水槽边洗菜。
  “知意。”毕虹先一步拦在她面前，“让我来。”
  “没关系，阿姨。”知意捋起袖子，因在裴家主动帮忙惯了，头一次闲下来很不自在。
  毕虹忽感心酸，知意越懂事，就越难受。以前她不甚在意，如今细看知意的处处周到，才看清这个女孩曾在家的处境。
  “知意，阿姨来。”毕虹的声音更低了。
  “没事的！”
  “好好，你们都别争，我来。”一只修长的手臂越过知意，把她面前的菜盆端起放到另一只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洗起来。
  边洗，裴予卓对知意说：“乖，去楼上和花花玩。”
  知意脸爆红，毕虹发出一声笑，空气钻过喉咙有些沙，“对，就在你房间，上去看看吧。”
  知意只得答应，在穿过两人时，毕虹又问：“知意，牛肉想清炖还是红烧？”
  知意受宠若惊，就像被硬塞了一个东西而不知道怎么处理。毕虹僵在原地，淹没在更深的懊悔里，以前家里大多是按营养、时令和裴予卓的喜好烧菜的，知意不主动说喜欢什么，更不挑食，因此更忽略她的意见。
  “或者…还有其他吃法，你也可以说。”联想到以前，毕虹怕自己上句话对知意还是一个强势的选择，又改口。
  知意慌忙看了裴予卓一眼才说：“红…红烧吧。”
  知意走进卧室，被单和枕头都是新换的，散发洗衣粉的清香，像在为今晚的留宿做准备。花花的猫窝在书桌下，走近，从小门里能看见它的软乎乎的身子和三色毛发。
  一旁的喂食器里还有刚装上的猫粮，由此可知，她和裴予卓在酒店放纵的这些天，是谁在照顾花花。
  花花在睡觉，知意没有打扰，只蹲着看它。快一个小时后，裴予卓叫她下楼吃饭。
  来到餐桌前，裴继峰给知意拉开椅子，知意坐下，毕虹把倒好的豆奶移到她面前。
  每一个动作，知意就说一句谢谢。餐桌上是丰盛的六菜一汤，还有一道拔丝地瓜。大概是猜着她的喜好做的。拔丝地瓜是裴继峰的拿手菜，西芹是裴予卓洗的，是裴家人为她做的饭。
  “吃啊，等这么久饿了吧。”裴继峰带头动筷。
  知意应声，拿着筷子却无从下手。
  裴予卓夹了个卤鸡腿到知意碗里，知意一愣，眼前又闪现裴继峰夹来的地瓜，最后是毕虹的红烧牛肉。
  “知意，你看口感还合适吗？没盛完，高压锅里还有，觉得硬的话咱就再压压。”
  知意忙不迭地把牛肉塞进嘴，软烂入味，唇齿留香，“很合适了，阿姨。”
  毕虹饱受期待的心满足，漾出笑，又夹了几块过来。
  “多吃点。”
  接着是家常闲聊，知意听着，偶尔点头。最后裴继峰把话题转到知意身上，是思量良久后，很轻的询问口气。
  “知意，在京城生活得还习惯吗？”
  知意一声不吭把毕虹介绍的工作辞了跑京城去，可谁都不提这茬。
  “嗯…挺好的，叔叔。”知意觉得这个答案最为稳妥。
  毕虹这才敢追问：“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和一个高中同学住一起。”知意没好意思说是和艺菲挤在一个小单间里。
  “那其他各方面呢？”
  即使省吃俭用生活得很拮据，知意还是得出结论：“很好。”
  “看来京城挺不错，知意生活得这么习惯。”毕虹长舒一口气，望向裴予卓，“我也放心卓儿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