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罪与罚

  自从将杨萦心禁锢在身边，裴济便觉得生活平添了几分趣味。每天清晨，杨萦心都会像定时闹钟般在他耳边叫嚷：裴济！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去法院起诉你，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裴济总是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怀里的平安，冷眼旁观她歇斯底里的表演。这座隐匿在郊区的别墅是他精心挑选的牢笼，连最亲近的冯文郎都不知晓它的存在。四周荒芜的野地将杨萦心的呼救声吞噬得一干二净。
  每当杨萦心喊得精疲力竭，裴济就会不紧不慢地数落起杨觉的一桩桩罪证。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像钝刀般凌迟着杨萦心的神经，直到她瘫软在地。她不愿相信父亲竟是如此不堪，可铁证如山，由不得她不信。
  杨萦心今日出奇地安静，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青白烟雾在空气中缓缓缭绕。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话语。
  裴济斜倚在门框边，衬衫袖口卷至肘部，露出苍白手腕上一道淡色疤痕。他目光落在女人颤抖的指尖，忽然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笑。那笑声像淬了冰的刀锋，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划开一道口子。
  我父亲他对你......烟灰突然断裂，杨萦心的话头戛然而止。
  裴济转身时带起一阵穿堂风，玄关处的波斯地毯卷起边角。杨萦心听见皮质手套收紧时发出的咯吱声，接着是防盗门锁舌咬合的金属声响。她慢慢蜷缩进真皮沙发里，燃烧的烟头烫穿了香奈儿裙摆。
  杨萦心笨拙地、近乎讨好地开始弥补。她悄悄拦截了几篇对裴济不利的报道，却被他当场撞见。裴济捏着那份被压下的通稿，指节发白，眼底翻涌着黑沉沉的怒意。
  谁让你多管闲事？他将纸张揉成团砸在她脚边，杨大小姐现在要扮演救世主？每个字都淬着冰碴，还是说...这是你们杨家人新发明的羞辱方式？
  杨萦心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她仰头看他时，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在阳光下像把碎玻璃。我只是...不想...
  不想什么？裴济突然伸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阴影笼罩下来，不想让你父亲的脏事被翻出来？他低笑一声，呼吸拂过她颤抖的嘴角，可惜啊，你越是这样——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越让我想起那天的监控录像里，你父亲是怎么侮辱我的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裴济松开手退后两步，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阳光重新落在杨萦心脸上时，她听见他最后一句耳语：下次再装好人，记得别发抖。
  裴济接近杨萦心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他要亲眼看着杨觉被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监狱，这才是最完美的惩罚——让杨觉在铁窗后日日回想，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亲手将他推入深渊。至于徐万州，裴济自然另有打算，正好借杨萦心这把刀，来个一石二鸟。
  当杨萦心得知裴济的过往后，心中对他的恨意竟化作了无尽的愧疚。那个清晨，她默默为裴济准备了一桌早餐，而后悄然离开了别墅。
  裴济看着手机上跳动的红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GPS显示杨萦心回到了杨家别墅。距离她谎称出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杨觉见到女儿归来，脸上顿时堆满笑容，伸手就要接过她的背包：心心，你可算回来了......
  可下一秒，杨觉的手僵在了半空。杨萦心像是见到什么骇人的东西般猛地后退，背包带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仓皇的弧线。杨觉眉头紧锁，声音里透着困惑与不安：宝贝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杨萦心的内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父亲杨觉给予她的宠爱无微不至，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她从小就被众人艳羡。可这份沉甸甸的父爱背后，却沾满了裴济和其他少年的血泪。
  爸...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您知道吗？每当您给我买最新款的包包，我都会想起裴济手腕上的淤青；每次您带我去高级餐厅，我眼前就会浮现那些少年绝望的眼神...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良心愈发清晰。她突然跪倒在地，香奈尔裙摆在地毯上绽开凄美的花。
  求您了，去自首吧。不是为了那些您觉得'不值一提'的受害者，就当是为了...让我能继续做您的女儿而不被良心折磨。
  杨觉手中的雪茄骤然折断。他从未见过掌上明珠如此破碎的模样，那颗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心此刻疼得发颤。
  好。这个在娱乐圈翻云覆雨二十多年的教父，此刻妥协得像个普通父亲。虽然他依然不理解那些蝼蚁般的练习生有什么值得在意，但女儿珍珠般的眼泪，比任何法律制裁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窗外艳阳高照，他想起裴济最近在颁奖礼上的模样——那个曾经被他亲手摧毁的少年，如今眼里跳动着令他心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