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齐令月屈身道:“阿嫂。”
郑后勾唇轻笑:“盖儿,难道这就是你在洛阳寻到的宝么?”
齐令月敛眸不语,郑后偏头看着身侧越窑瓷瓶中的红梅,她轻轻攀折,笑道:“燕雀也能做鸿鹄么?”
齐珩听此话,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齐令月轻轻牵起他的手,扶着他站起来,也是在保全他那所剩不多的自尊。
齐令月帮他理理衣襟,笑道:“燕雀不燕雀,鸿鹄不鸿鹄的,谁说了都不算。”
“只有你自己说了算。”
那时齐珩笃定地点了点头。
齐珩放手,看着面前的银杏叶落于残叶堆中,他轻声道:
“葬了罢。”
镇国公主薨。
恩怨,也消了。
灰白色的天,秋风拂来,银杏叶随风游荡,穿过明宫殿宇的檐角,悠悠落至立政殿的窗边,余云雁将那木窗阖上,江锦书看着面前的容貌极妍的女子。
她蹙眉轻问道:“节...夫人?”
江锦书细细思索,却也未寻到这么个名号。
“恕我眼拙,不知娘子是?”
“妾名崔婉。”崔婉轻轻施礼道。
“崔吗?”
“那娘子祖籍是?”江锦书讶然问道。
“妾祖籍清河,妾的长兄是崔中令,家姐是安定郡王妃。”崔婉低头答道。
“原是清河崔家人,失敬。”江锦书点了点头。
“妾此来,是为了感念殿下恩德,谢殿下赐妾嘉号。”崔婉恭谨道。
江锦书懵懂地点了点头,她自身都不知何时册封了这么个节夫人。
想必是齐珩为了嘉奖臣工而册封的吧,总归她也不大爱过问朝政,也便如此顺水推舟了。
而后江锦书正襟道:“此娘子该得的,不必谢吾。”
江锦书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朱唇皓齿,柳眉如月,这样美貌的女子,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江锦书欲撇开眼,却不料恰好看见她的指甲。
她小指的指尖,没了一块绯红色。
江锦书目光一顿,想到什么,猛然看着她的双眼,试探道:“娘子可往紫宸殿谢恩了?”
却不料崔婉敛襟答道:“殿下赐旨,妾自是要至殿下跟前谢恩的。”
江锦书闻此话微笑,暗暗攥着袖子,心却是凉了大半。
崔婉在骗她,她去紫宸殿的那日,崔婉也去了。
入夜,齐珩刚踏入立政殿,江锦书闻声侧首看去,见齐珩面色冷淡地站在门口处,她似堵着一口气般闷闷唤道:“明之。”
齐珩挤出一笑来,温声道:“嗯,我在。”
江锦书敛起笑容,靠在他的身上,道:“你怎么和往常不一样了。”
齐珩没得一慌,他仍佯装镇定笑道:“如何不一样?”
“总觉着你笑得很勉强。”
“你是瞒了我什么事吗?”江锦书轻声道,目光却死死盯着齐珩的面容,妄图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齐珩笑了笑:“怎么会,我不瞒你。”
江锦书点了点头,“也是,我相信你没瞒我什么。”
“对了,今日中书令的妹妹崔娘子来向我谢恩,可我没册封什么节夫人,是你拿了我的名头去的吗?”
齐珩心冷了半截,尽管再心虚,他也还是握着江锦书的臂膀,耐心解释道:“她的兄长,是中书令,中书令为国事操劳,我赐封他的妹妹,也是想做嘉奖。”
“我懂的。”
江锦书复而低下了头,看着小腹,低声笑道:“九个月了,她快来见我们了。”
“等阿媞降生,我想让阿耶阿娘还有兄长入宫,他们毕竟也是阿媞的阿翁阿婆,我便是与阿娘生了龃龉,也不该淡了他们与阿媞的亲情,你说是不是?”她抱着齐珩的手臂笑问道。
齐珩的面容上血色褪尽,他匆匆应道:“好,都,都听你的。”
“你怎么了?”江锦书瞧着齐珩的神色不禁发问道。
“脸色瞧着不大好,要不让陈奉御来瞧瞧?”江锦书欲搭上齐珩的额间,却不料被齐珩避开。
“没什么的,安寝太迟对身子不好,快睡吧。”齐珩拍了拍她的手肘。
江锦书虽有疑惑,却仍点了点头,任由齐珩将她的被子盖好。
她知道,齐珩有事瞒她。
可她相信齐珩。
故,不再去问。
左不过数日,江锦书便觉着心里发闷,直言要去秘书省走走,余云雁与漱阳在身旁随侍,漱阳原是劝过的,但江锦书实在闷得发慌,漱阳如何都拦不住,只好通禀了萧将军等人跟在江锦书身后。
马怀素一见江锦书,不自觉地咽了一口,江氏的事,马怀素可是知晓的。
但皇帝下了死命,断不可让皇后知晓此事,是以马怀素都不敢看江锦书,生怕被她瞧出心虚来。
马怀素笑笑:“殿下是要给新排的书作序吗?”
江锦书笑着摇了摇头,道:“许久不动笔,我怕是写不来的。”
萧然和马怀素提着心随侍在侧,江锦书在秘书省大院悠悠走着,马怀素道:“这还有一月,小皇子就该降生了。”
江锦书提此笑得愈加明媚,道:“是啊,她现在大了些,我带她来秘书省转转,也沾沾这兰台的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