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徐县令正要把景霖如何拿出芙蓉侨来威胁自己的事情道出,就有人先一步止住他的嘴。
  “臣有奏。”
  众人齐目望去,竟是常年朝会一言不发的韩与。
  韩与从位子上起来,走到堂中央时,不偏不倚地看了眼楚嘉禾。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道:“陛下,景里正此人阴险狡猾,唯独病弱一事是举国皆知。就算太医来了也是此结论。试想若是景里正懂得武功,被反贼所擒时为何奄奄一息,满目疮痍,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并非臣有意偏袒,只是臣认为,拿着连陛下都相信的事情来谈论,这是意欲何为?”
  韩与此话一出,就连皇上的脸都青一阵白一阵了。
  什么意欲何为,这不就是在说皇上眼瞎么?人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连人的病是真的还是装的都不知道。还有朝中众臣,全是眼瞎的,竟然没有一个能识破景霖的“演技”,全都是蠢货。
  “不过景里正会使毒,这倒是闻所未闻。”韩与平淡道,就在徐县令要接上话时,他又不急不缓地说出,“也许是常年与病魔作斗争,不得已学的扛病之法呢。”
  这确实有道理。景府里的药室无药不有,被病魔逼得会点医术,这是人之常情嘛。
  韩与偏过身,对徐县令作辑:“臣之拙见,若徐县令还有证据,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同对照。”
  徐县令慌了,他哪有什么证据,口头证据算吗?他道:“景霖亲口说的,他自己会武功!”
  “哦。”韩与顿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景霖亲口说的。”
  徐明正尴尬地脸都抽了。
  韩与说完这句就回到自己位子上,安安分分当起旁听者。
  只是他说的那些话,所有人都听进去了。
  徐明正踩在台阶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本欲揭举景霖这个贱胚子,谁料祸水竟引到自己身上。
  幸而皇上最后独留了他,问他台上之言是否掺假。
  徐明正恨不得把头点到地上去,景霖在他管辖地,还意图踩在他头上把他杀了。徐明正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那可是自己的命啊!谁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反正徐明正是不敢的,所以他打算搬救兵。
  普天之下,谁能把景霖轻松杀死?自然是皇上。
  他当即把景霖的“罪行”狠狠添油加醋,再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
  皇上大气没出,拧着眉听他讲完。
  徐明正末了才跪下,道:“请陛下赐臣口谕,臣必竭尽全力,力处奸臣!”
  其实就算徐明正不添油加醋,皇上也会答应。皇上恨不得景霖死了,甚至死后都不得超生才好。要不是徐县令突然道出一个景霖,他是万万想不起原来自己派出的亲卫竟然一个也没回来!
  可是朝中臣子皆视皇上为真知。皇上当着众臣的面,总不能当即应了徐县令吧,这让他脸面往哪搁?要知道皇上以前可是对景霖的病情万分关切啊。
  如今楚嘉禾和武樊已经不再替皇上说事,皇上要是再不好好挽回自己的形象,那就会成全国的笑话了。
  但私下里,皇上确实知道徐县令所言非虚。
  马车一路上都非常稳。前头就快到丽豇了。
  徐县令梦中都噙着笑。
  景霖这个人,怎样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真想看看那种成日里对别人趾高气扬的人,死前是何番狗屁尿流的下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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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贬谪之诏·拾
  太常寺中。
  日晷上的光影缓慢移动,平台上的九龙石墩面指八方,剩下一条直冲天际。
  隔壁,一个小殿冒出灰烟,染污了一片蓝天。
  这烟浓稠的很,入了天也消不散。便是日头猛烈地晒着,云风努力地移着,一个时辰内也只移了一丈远。
  忽地,紧锁的门被人从内撞开,浓烟从门缝狂涌而出。
  许久才见着一个人在烟雾的中央。
  巫阁曳弯着腰,费劲地咳嗽半响。
  “太常!”里头跟着闯出来的小官道,“这一批……”
  “又废了。”巫阁曳眉头紧锁,道,“瞧那颜色也不像是什么灵丹妙药。”
  小官辛苦从炼丹炉中拿出几个黑焦了的药丸,白布上顿时脏了一片。他啐了下这药丸,忿忿道:“我们明明是看日看星,看天文看地理的,怎么如今要干出这等污浊之事?!”
  巫阁曳凑近瞧了瞧,无奈道:“陛下要的,你能不给?”
  自打陛下春猎险生之后,就一个劲地要求太常寺做出长生不老药来。这长生不老药哪里是做得成的?太常寺里的官员顶多会精算八卦驳人命数,这种药便是江湖能人异士都做不出来。
  世上有且仅有一位,传闻是长生不老的,那便是空明神女。但神女是何般人物?不染凡尘不扰世事!神女从未试图篡改将要发生的事情,神性仪照四方,辉光普照大地。
  他们不敢,也不愿再度惊扰神女。
  宫中广招道士炼丹师,辛苦日月,已作废了多版丹药。
  小官蹙着眉头,道:“城中不能再拿人试了。”
  太常寺做出药丸,总不能第一个拿给皇帝尝,还是要有人先试验一番的。朝堂官员不肯试,便只能拿城中百姓充数。
  皇上求药慌急,太常寺便日夜不休只钻炼药。如今,这已经是第几十版失败的药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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