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云牧垂着眼,一直跪着,直到谈煊离开了许久,有人来把谈煊的官服收走,他才缓缓起身。
  辞官的消息总归是吹到了闻逆川的耳边,自然是白玥给的情报,谈煊在他面前只字未提。
  于是,闻逆川观察了好些时日,发现谈煊确实没有再早起出门了,更为笃定这个想法。
  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就谈煊的老本,不领每月的俸禄也饿不死。
  只是,这人一天到晚呆在家里,这蛊毒就“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某天,闻逆川本想要早些休息,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谈煊一进门,毫不避讳地说道:“小川,我蛊毒发作了。”
  “你没有。”闻逆川戒备地与他拉开距离。
  这人看着清醒得很呢。
  可谈煊硬要说自己蛊毒发作了,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做到了深夜,闻逆川腰疼了两天。
  而后,食髓知味。
  谈煊总是频繁地“发作”,闻逆川受不了之际,来了一句:“大人,你要不找个什么公务做一下吧?”
  “我辞官了。”谈煊不以为意。
  “听说了,”闻逆川小心道,“可大人就甘愿每天在家里,看看杂书,然后……”
  后半句他打住了,其实他是想说“然后白日宣淫”。
  “嗯,”谈煊抱着闻逆川,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鬓角的发丝,“本王这般每日都过得舒心,有什么不好的?”
  闻逆川眉梢一挑:“这可不像大人平时的作风。”
  谈煊被他勾起了兴趣,反问道:“我平时什么作风?”
  “大人平时公务大于一切,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怎会说不干就不干了?”闻逆川回答道。
  虽然外头风言风语传得离谱,但闻逆川始终坚信,谈煊如此有城府、有野心的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默默辞官,然后从此不问世事、只管风花雪月。
  “以前打仗、每日都神经紧绷,而后又查案,公务杂乱又繁琐,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本王想休息一下,有什么奇怪的?”谈煊反驳道。
  “可是……”闻逆川还是觉得那并不符合谈煊的性子。
  可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谈煊说:“你若还不困,我们就做点别的事,别总一天到晚听外头的人乱说,还回来问我。”
  “困了、困了。”闻逆川如逃亡一般赶紧挣脱,钻到被窝里蒙住头。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仍不敢开口,那便是让谈煊放他去找戚云贺的事,但好不容易谈煊不把他关起来了,他害怕提了之后,一切又回归原点。
  眼下,闻逆川想着,也只能暂且缓一缓了。
  秋去冬来。
  谈煊恢复了军中常任大将军的职位,他又将同过去备战南伐的时候一样,成为军中的大统领。
  此时,众人才后知后觉过来,大家都被谈煊摆了一道。
  原来,辞官只是幌子,他最想要的,还是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在军中恢复绝对的话语权。
  一时间,平南王府的门槛又再次被人踏破。
  那些个之前嘲笑他成了圣上丢弃棋子的人,又变了一副嘴脸,上赶着巴结他,让谈煊应接不暇。
  众人皆道,大盛只有一个平南王,那便是谈煊,除谈煊之外,再无人配担起此封号。
  不过,在谈煊回军的前一天,他还去见了一个特别的人——
  深夜牢房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黑袍长披风,挺拔的少年走进了牢房最里头的那一个隔间。
  那隔间很大,而且只关一个人,那人从容地席地而坐,在一口一口地吃着今夜送来的格外丰盛的晚餐。
  闻见有走路的声音,那人也没有抬眸,而是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你来啦。”
  谈煊放下披风的连体帽,隔着竖条的围栏,深深地望了里头的人一眼,道:“嗯,来看看你。”
  这话似乎把那人逗笑了,他转头看向谈煊,眼神幽幽:“你应该是最后一个来看我的了,我明天就上路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人的脸转过来,正好此刻窗外的光映在那人的脸上,谈煊觉得熟悉又陌生——
  房公公是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
  十几年前,饱含丧父之痛,刚进宫的谈煊孤僻地坐在角落,是小房子拉起了他的手。
  如今,一个是大名鼎鼎、驰骋神勇的平南王,一个是落魄不堪、众人唾骂的阶下囚。
  两人的情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尽头,谈煊至今都还没想明白。
  “平南王,你可以坐下说话吗,”房公公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你长太高了,杂家仰头看你很辛苦。”
  谈煊迟疑了片刻,在围栏的另一边,学着他的模样,席地而坐。
  谈煊坐下后,房公公终于可以平视他了,于是缓缓道:“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杂家?”
  第78章 疑云
  谈煊和房公公两人隔着牢房的围栏,相对而坐,沉默了半晌。
  谈煊本来是有很多话要问的,有关于案子的,当更多是关于宫中和两人的,可当房公公一身囚服坐在自己对面的时候,他又不知该怎样开口。
  原来问题太多,会让人无从问起。
  最后,谈煊决定还是先问案子的事。
  “你每月所领俸禄不低,常在太后娘娘身边做事,也不缺赏赐,为何要办此地下赌场,还偷运、变卖宫中珍宝?”谈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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