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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老技俩

  我曾私讯筑芳说:
  「晚上方便吗?想要拿东西给你。」
  「好啊。」粗线条的筑芳,不疑有她,简短回覆。
  其实,传讯息的当下,我早站在人家女生宿舍楼下等了。
  筑芳走下楼──连本人都没意识──前来,毫无头绪询问:
  「你是要?」
  她怀里捧着厚重、约7、800页那种的原文教科书,颇为奇怪。
  「送你──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甚为诧异,我听见另一个跟我的祝福重叠的声音。
  我转身一看:是另一个女生,也捧着要送她的礼物以及提着一个小蛋糕──跟我的一样。
  筑芳又惊又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两人同时间送出的礼物──一样的「心意」:几乎等值的礼物。
  唯独,这位「找对理由」突袭她的小女生比我还高竿:假借「借书的名义,」实则约出来送礼──好一计奇策!
  那时一年多前吧?
  当时我只能自叹弗如。霎时风采尽为这小女生夺去。
  这是杂谈了。
  我真的没有被张巧铃拙劣的伎俩给拨动心弦。
  我用不到十分鐘早已走到离综合院馆不远的守卫岗。
  看了看手錶:还有五、六分鐘。
  我想绕一下路,免得提早到,让对方以为「我已经在等她了。」
  我绕道对面的教学大楼,沿着建筑体绕行一圈,再从综合院馆的背侧快步,但用不至于流汗的速度,走向目的地。照这个方向走,等人的地点会在我的正前方;但等人的人的视线会刚好被建筑物挡住。
  我不慌不忙走近,甚至几次放慢脚步,佇足欣赏路边刚被雨润湿的小花、小草,一副生意盎然的模样,才姍姍走至综合院馆门口。
  猜怎么了?我掐时间掐得十分准──刻意晚了一、两分才抵达。
  巧见巧铃正朝我走近──好一个完美的巧合?两人这么不偏不倚「同时」抵达?
  一定是上天眷顾心思细腻的人,如我,和她在此时此地完美地巧遇彼此──太精密的安排,如一只巧匠所製的鐘錶:时针和分针恰巧和秒针碰头的同时同步抵达。
  「这么巧。」我率先叫住对方。
  实则:女孩,我已经准备好了。
  快给我「惊喜」惊喜。
  她说──不她没说──她只是尷尬地傻笑。
  她递给我期初借她的参考书和一只信封──是粗牛皮纸质的──以及一句感谢的话语。
  感谢的话语?太无聊的祝福之话;时日已久,我已经忘记了。
  我说──礼貌性地说:
  「不会啦,不算什么大忙,之后还是可以跟我借书啊」等等之类的,寒暄问暖、虚应故事之类……十分「场面」的场面话──比企业餐叙:业务跟其他企业业务之间客套、应从、会话那般,不那么「场面」;但是,在校园里和不諳世事的学生打交道时更没「场面」一点。
  期待着。
  期待什么?
  期待──期待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特别练习的。
  现代人常常忽略「不为特别目的而期待」的原则。
  我认为,这是人与人「交往」必须要学会的──不为了预设结果而期待。
  至少至少──表情、举止、话语、情绪,都需要巧装得「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对方会因此受到激励,才会大方、心安理得、与有荣焉地回应期待。
  有一部份,会被寄予期待的人本身就是需要「期待者的期望」──闪闪发光的眼神──好充实自己的虚荣感。
  是,让巧铃期待「被期待」的这份荣耀──
  没了。
  没了?
  就这样。
  「谢谢你借我书。」
  随后,一阵静默:眼神呆滞的两人相互瞪着──不发一语、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信我回去看,」我太仓促打破沉默而多话了,「书什么的小事」、「我会继续待学校一阵子,期待今后继续约见面之类的……」
  客套话──全是客套话。
  不会有下次了。
  当下,我想草草了结这令人尷尬得窒息的对话,以及了断这段不值一文的情缘。
  「你赶着去其他地方?」我看她两条颤抖的腿像钉在一旁的路灯,抵御不住强风而摇晃不堪:一副坚持继续话题,却又想拔腿逃跑似的。
  我克制住甩头离去的衝动,总算冷静下来,继续市侩地应答:
  「是,等等跟人约去吃饭。」
  呃……这确实是我当下脑袋中浮现的想法:我想去吃顿饭。
  「好。」她正准备转身离去。
  我心中满满的错愕与不解。
  为什么──难道我不能「期待」吗?
  「好吧,」仍期待着,期待她转头,「那走囉──」
  「下次再约。」
  没有下次了。我心里咒诅。我期待这辈子永远不再见面了,与张巧铃这种读不懂人心意的女人──我期待一辈子都不需要再看到那张脸。
  于是我们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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