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秋泓紧喘了两口气,撑着后腰从地上稍稍直起身。他抓过长明灯,照向了这个扑倒自己的人。
“啊……”祝时元又想尖叫,可当秋泓那张脸出现在长明灯后时,他喉头忽地一卡,原本即将响彻甬道的尖叫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是你?”秋泓吃了一惊。
祝时元哪里能料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再见梦中人,他目瞪口呆,浑身僵直发凉,还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道:“秋先生,你是秋先生,这难不成……真的是梦?”
这当然不是梦,因为就在秋泓认出他到底是谁,并回忆起那日于碧玉江边被这人捉走时都发生了什么后,便瞬间向后躲去,并举起长明灯,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那戒备的眼神,叫祝时元立即想起当初在小旅馆中,秋泓按着他脑袋往地上狠命砸去的样子。
“相爷!”这时,秋绪终于赶到了近前。
他先是被瘫倒在地的祝时元吓了个趔趄,而后又硬着头皮挡在了秋泓面前。
“你就是夺我舍,操控我给沈叔叔下药的人?”秋绪严声厉色地质问道。
祝时元茫然地张了张嘴,怔怔地回答:“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知道?那你刚刚打算干什么?”
“好了,”秋泓已扶着甬壁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按住秋绪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激动,“沈淮实不在这里。”
“沈叔叔不在……”秋绪一愣,他看了看秋泓,又看了看地上的人,“那他是谁?”
“我叫祝时元!”地上的人举起双手,连声说道,“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里面的二层台上躺着,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到这座墓穴里来的!”
秋绪听了这话,一下子明白了,这也是一位被下了“鬼面花”的受害者。
原来,在秋绪体内的花叶死去后,祝复华并没有如秋泓所料,“跳”到沈惇的身上,他而是选择了另一个看似与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祝时元。
作为祝复华生理上的儿子,这位来自昇新文化研究所的年轻学生已在樊州滞留了一个月。因为展厅爆炸一事,他顺理成章并心安理得地得到了一个长假,因此能在远离梁州的碧玉江畔,日日睡得昏天暗地。
只是,好不容易身心放松的人没料到,他居然会于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醒来,瞪着床铺对面梳妆台上的镜子,咧嘴一笑。
被鬼面花花茎控制着的年轻人先是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看了看自己那张普普通通的面孔,随后,他套上了外衣,拿上了手机,坐上了最早班离开樊州的大巴,来到了少衡古城外。
在那里,有一个衣服穿得七零八落,头发也乱如鸟巢的男人正靠在树旁抽烟,他看了一眼这位身形瘦弱、脚步虚浮、眼下乌黑的年轻人,没说话,从兜中翻出了一把钥匙,丢到了他的手中。
“和当年那把一模一样。”“祝时元”的脸部肌肉时不时会抽动几下,但这样的抽动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笑着摸了摸自己方才往上飞去的眼角,“抱歉,这人的意志居然很坚定,竟在试图挣脱我的控制。不过没关系,等我们拿到了稷侯剑,他就完成他的使命了。”
说完,“祝时元”跟上了李岫如,并随他一起,在一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土包上找到了一块格外松软的沙地。
清理沙地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当城中的大火被扑灭时,他们二人正正好从沙地下刨出了一口潜藏其中的暗井。暗井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铁扣和链条,其中有一把小锁,正挂在那已锈迹斑斑的井口上。
“不能直接撬开吗?”惜字如金的李岫如终于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祝时元”摇了摇头:“如果直接撬开,流沙就会泄入井口,将这里彻底封死。这是当年秋云正为了保持墓道氧气充足,设置的暗闸。由于甬道过长,古井风口又太小,所以每当他们要从祠中古井进入秋泓墓室时,就会先来此地,打开暗井,通风换气。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借机行事,秋云正在暗井上铺了一层流沙,一旦暗井不是用这把钥匙打开的,流沙就会直接泄入。”
李岫如“啧”了一声:“秋家人。”
不过,秋家人千防万防,却没防过“持之以恒”的祝复华,他数十年来,改换躯壳,锲而不舍,终于在今日,打开了能够通往秋泓墓室的暗井。
下到井中,两人亮起手电,借着那明晃晃的光,看到了浮在半空中仍不断流动的细雾,那是从古井风口处落入密道里的大火残烟。
“往这边走。”套着祝时元壳子的祝复华根据细雾的流动,飞快判断了一下方位,他领着李岫如,一路向阶下走去。
“之前我要你在布日格手下探查消息,你都查出了什么?”边走,祝复华边问道。
“什么也没查出,我只知道布日格和我一样,想用染春,也就是稷侯剑,改变过去。并且,他在爆炸前一直深信秋凤岐带出墓穴的那把剑是真品。但爆炸之后此人藏身何处、下一步的动向如何,不是我能接触到的。”李岫如面无表情道。
“还有,你之前说,姓陆的也一知半解是什么意思?难道秋凤岐还在防着他?或者说,真正的剑在他手上?”祝复华对李岫如的回答微感不悦。
李岫如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看向祝复华:“你若是相信剑在姓陆的手上,你就不会大费周章,赶来少衡了。放心,陆问潮手上没有剑,我亲自查验过了,毕竟秋凤岐谁也不信,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