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到赵舒川的瞬间，傅子淼露出一抹微笑，他的额前出了一层汗，气息却很平稳。
  “我还怕你睡着了。”
  赵舒川连忙把人让进屋里。
  “我以为你走了。”
  进屋后，傅子淼将大包小包放到桌上，他慢条斯理地将袖口卷起来，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
  傅子淼提起两个袋子朝冰箱的位置走。
  “以后你早上起来可以煮些鸡蛋当早餐，牛奶我放冷藏里了，你喝的时候记得把牛奶放热水里泡一会儿，一定要等热了些再喝，不然伤胃。”
  没一会功夫，傅子淼就将买来的东西归置好了。最后，他动作迅速地打开那个纸箱子。“以后要多喝热水，这个电水壶是自动感应式的，水开了会自动断开电源，安全又方便。”
  赵舒川一言不发，视线全程一直跟随着傅子淼的动作。
  他原本以为傅子淼只是出去抽烟或者挪车，没想到他竟然花了一小时去超市买了这么多东西放进他的家里。
  傅子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难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热心肠？
  不，赵舒川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至少他对上辈子的自己不是。
  记得两人上高中那会儿，他看上了校花。想起傅子淼文采好，于是他第一次拉下脸皮求傅子淼帮忙写份情书。虽然两人平时互相看不上对方，可毕竟认识那么久又是一块长大的，按理说帮忙写份情书只是件小事。可当他找上傅子淼表明来意后，傅子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连这么个小忙都不肯帮，还给自己甩脸子！这家伙简直无敌了！
  现在回想起来，赵舒川还是觉得傅子淼当时的表情实在是很欠扁！
  赵舒川拉回思绪，心里燃起的怒意险些让他表现在了脸上。他深深吐了口气，将小情绪全部压在皮囊之下，脸上却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赵舒川很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他要尽可能的博取傅子淼的同情，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收留一个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一个连情书都不愿帮同学写的小气鬼？
  他要做个讨人喜欢的乖小孩——赵舒川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像是在念咒语。他低着头，眼底的寒气渐渐褪去，半晌才幽幽说道：
  “傅警官，谢谢你。不过…你还是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吧，我不能要。”
  傅子淼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性的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没爸妈，我也能活的很好。”
  赵舒川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毫无预兆地刺进了傅子淼心里。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双眼中像是落进了点刀刃的锋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试图在他身上看到些什么。
  同样的话，曾几何时他也听另一个人说过。
  赵舒川缓缓抬起头，看向傅子淼，继续说道：“虽然，我没照顾好我弟…”
  傅子淼稳了稳心神，接着说道：“欠人情一般是指受了别人的帮助却不能回报，或者由于自己的过错而伤害了别人从而觉得内心亏欠了对方。”
  “小川，你觉得你属于哪种？”
  赵舒川看了看他，心里已经猜到傅子淼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很显然傅子淼把他当孩子，想要用大人拐弯抹角地那套说话方式来说服他。赵舒川在心里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
  “那…你告诉我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等我有钱了，我还你。”
  傅子淼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还钱就算了。有机会请我吃顿饭，可行？”
  赵舒川一边强忍着想要躲开他的那只手，一边回应：“好。”
  其实他有些好奇，傅子淼的左手为什么要一直戴着手套？以前的傅子淼并没有这个习惯，他的手看上去不像是受了伤，而且现在天气也不算太冷。或许为了遮住什么，难道是疤痕？要是真的如此，那未免也太矫情了。不过看着倒不像这么简单。
  赵舒川忽然觉着…傅子淼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这也难怪……上辈子他们本就是死对头，从小到大都没看对方顺眼过。明明各自都讨厌对方，却谁都没真正的站出来跟对方说一句“绝交”这类的话语。此时此刻的赵舒川站在上帝视角，去审视上辈子的自己跟傅子淼之间的关系……明明特别矛盾、别扭，为什么当时他们各自一点也没察觉到？
  傅子淼抬腕看了下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又从日历上撕下一页纸。“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吧，” 他将写着号码的纸递给赵舒川。“上面是我号码，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赵舒川点了点头。
  “对了，这两天可能会有警察找你，向你了解你弟的事情。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他们就行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赵舒川“嗯”了一声。
  送走傅子淼后，赵舒川看了眼那张纸。纸上的号码很熟悉。
  这么多年，傅子淼的号码竟然一直没换。
  赵舒川冷笑一声，将纸片揉捻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收件箱里有好几封未读短信，全是罗芮侠发的。赵舒川一条一条的把短信过完，也没回复就关了手机。他躺回床上，将没看完的日记接着看下去。看着看着，纸张上的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赵舒川手里抓着日记，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