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虽则已在心中将她认下,但你不论如何也不惯她这样带着私昵的逗弄。
  她心急得很,一再催你赶紧上门下定,你说请她耐心等一等,等你攒够了钱再去。她说不要你攒钱,你身上有多少算多少,今日就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今日便来,不许拖到明日!
  你被她催逼不过,就偷偷与你父商量,先向三山书社预支一个月薪银,复又把身上的余钱算过,一并拿去下了定。
  下定过后,便是一套更加繁琐的章程,因她财大气粗,不过十天半月也就都走完了。
  迎亲那日,她本想大办,后来你说你不惯这样人多的场面,她也就作罢了。
  本来还想提前将你娘从兖州老家接来,听你说你娘身况不好,当不得这一路风尘,便也一同作罢了。你父当时只修书一封,将你要婚娶的消息说与你娘知道,至于聘的是何人,你父并不敢多言。
  这一世,她与你总算是按人间的习俗,将三媒六证走完,从此,她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了。
  千年之后,你们在梦外过了一场真实不虚的洞房花烛。你用秤杆挑开她盖头,这新嫁娘都不识羞的,立马就拉过你,长长地做了个嘴儿。到了喝合卺酒时,更是急迫,左手执壶,右手将你摁定,一口接一口喂你,直至将你灌至熏熏然。她是熟手,你是初次,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都是她在接引你。待到要入港时,她引着你的手去往那处,你脸红得快要滴血,只过了片刻,你那红得要滴血的脸便白了。你在她身下张口结舌:你、你、你怎的……怎的……
  她接口你的话说道:我怎的什么?怎的会有那件东西么?嘻嘻,我生来就是两件都有的呀!本来嘛,我身量与气力都与男汉一般,只是比寻常人多了一件而已,家里便把我当女娘养大,这不好么,你若想走水路也可,想走旱路也可,与你多多快活,岂不乐哉!
  你被她那“岂不乐哉”吓住,半日不敢言声,她见你缩手束脚,就笑:多一件东西又不是让你抱不上娃儿,你怕什么?哎,左右不过是我想弄你时,你让我弄一回,又不少一块肉!
  这个“你让我弄一回”更是将你吓得起了脱逃的心思,她将你压住,不耐道:我等了这么些年,才等来这一回,不许你跑!
  当时你正在心慌,顾不上细想她话里的话,自然也就将“等了这么些年”给略过去了。
  往事她都一一记取,她还停在千年之前,只有你是忘却前尘的那个人。
  你拒住她,磕磕巴巴地说她之前并未直言相告,她媚笑道:便是说了,你敢信么,就不信你还敢验看!
  说得你词穷了,她一把将你薅住,压入锦被当中,来了个被翻红浪。
  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让新嫁娘弄哭,总不是甚值得张扬的事体,即便张扬,人家也只当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那些羞事,你自己默默咽下,谁套你话你都不说,即便是你父也一样。
  你父劝你注意保养,万万不可做那贪欢之事,以免将身体弄坏。你唯唯,抬头一看,她正掀帘看定你。你面红心慌,更是出不得声。
  除了夜里不好过外,你与她新婚燕尔,琴瑟和鸣,家常日子过得挺不赖。
  第30章 遭劫
  岁时已近中秋,往年到了此季,金陵城内的热闹繁华,可说是海内第一,连京城都让它压下去了。旁的不说,就说这观灯赏月——秦淮河上的灯船,将整条河面塞满,公侯勋贵买定的灯船作前导,接着是世家贵胄,再来是富商巨室,那灯船装饰之华丽、花灯之炫目,叫人目不暇接。到了八月十五那日,整座金陵城的人都出街了,当真是人潮如织,灯船如流。那段时日,妓寨的生意也是一年当中最好的。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那有身份有地位的,都不乏想在这时尝一口别样风味的人。当然,那隐于人海,想着在小家碧玉当中猎艳的,也不在少数。
  自从结亲以后,胭脂守你,如同神话中那条守着从西王母手上盗来天珠的龙一般,天珠锁进九层屋匣不算,还要整个盘住,以防那天珠放出光芒,将行藏泄露,被西王母再拿回去。她深怕你被人当猎物猎走。尤其是在她事忙时节,灯船往来,人多手杂,说不好什么时候,你走在路上被人一扯,扯进船内,连声儿都来不及出,就已走出十里八里开外,出了这金陵城,再要找,那花的代价可就不是一般大了。
  胭脂家里是靠做妓寨生意发富的,对世事人心再是清楚不过,早几日她便拘着你不许你往三山书社去,摆在面上的说辞是街面上人来人往不干净,怕你体弱抗不过,沾染上换节令时常发的病症。你父也赞同她说法,于是临近中秋这几日,你便在贡院街上的家宅窝着,不再出门。
  你不出门,胭脂是要出的,入八月以来,那公侯勋贵、富商巨室连开盛筵,席间少不得歌舞丝竹,她手下养的一班小唱此时正是生意繁忙,连连赶场,从这家到那户,若想顺利转场,须得当家人在其中运筹一番,碰上那相熟的大户,自然也要喝两杯助兴。接连几日,她都喝得烂醉回来,倒是不吐,安安静静睡过一会儿,你送一盏温茶与她醒酒,她喝过后闭目养一会儿神,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了。不过,不是酒醒了,而是生龙活虎地发酒疯。通常是,她扽住你,硬要你给她唱小曲儿,你说你不会唱,她便硬压你坐她腿上,闹个不可开交。往后几日,你再见她撒酒疯就退走,远远避到书房或那个犄角旮旯里去,轻易不让她找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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