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了飞机，当地又是下雨的天气，沈确拖着行李，撑着黑伞，走在路上。
  雨点落在伞面上，又变成珠串从伞面坠落，谢封余看着从自己肩膀上穿透的雨点，无奈，“一只蜘蛛罢了，居然能把你闹成这样。”
  沈确懒得和他吵，没开口搭话。
  又走了一段，沈确突然觉得握着伞的手被人握住，沈确抬眸看过去，谢封余面不改色，“你这种打伞，晃得让人心烦。”
  沈确看了他一眼，“今天晚上，你吃烧烤吗？”
  谢封余挑眉，“哟，舍得让我上一次了？”
  沈确深吸一口气，“好好说话。”
  “我又没说错什么。”谢封余说道，“一次烧烤，二十分钟，这个月两次机会，没问题吧。”
  “没问题。”沈确有气无力回了一句。
  谢封余啧啧两声，“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今天兑现约定了。”
  “为什么？”沈确问道。
  “你估计也受不了这么孱弱的身体，所以想要我先顶上，好好缓一缓，我没说错吧。”谢封余说道。
  沈确笑了起来，“你猜对了，所以你到底上不上？”
  “当然。”谢封余毫不犹豫。
  回到家，沈确把行李收拾好，躺在沙发上，外面天气阴沉，沈确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时间还早，先让我睡一会儿。”
  谢封余推了推已经躺倒的沈确，“喂，电视打开。”
  沈确头痛，抬手拿起遥控把电视打开，整个人又瘫倒在了沙发上，侧过身，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封余坐在一旁，看到了很快就呼吸平稳的沈确，“真能睡。”
  谢封余看了一会儿电视，外面的雨声传了进来，能够看见阳台的花草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谢封余忍不住又将视线落在了沈确脸上。
  谢封余其实记不太清在遇见沈确之前的事情了，他好像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隐约听见了一个声音。
  “……我许愿，能让我的生命长一点。”
  原本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被光明撕破，他看见了一个青年，看上去柔弱漂亮的青年，双手合十，对着蛋糕上摇曳的蜡烛许了愿望。
  他当时在想什么？
  哦，他在想。
  这个人类看着就短命的样子。
  然后他就被拉到了这个短命的人类身边，他能通过这个弱小的人类看到这个世界。
  是和原本的黑暗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蓝天，白云，青山，人群，还有跃动的生命。
  就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青年一开始对他也是防备的，不过可能发现没办法甩开他，也就这么随缘了。
  后来，他发现沈确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能看见污染物，能看见人类的生命，他似乎隔绝在两种存在之外。
  谢封余突然就觉得，这个家伙——
  怪孤独的。
  他见到过独自一个人裹在被子里的沈确，见到过害怕却不敢表现出来的沈确，见到过一个人点亮生日蜡烛的沈确。
  他觉得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沈确这种人一定是可怜的，一开始谢封余也这么认为。
  可他后来发现，沈确并不可怜，至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
  他自由，冰冷，也……柔软。
  一个奇怪的人。
  “嗯……”沈确翻了个身，微微抬起手遮住眼前，刚刚睡醒，喉结微微滑动，“几点了？”
  谢封余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你可真能睡，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你从下午四点睡到了现在。”
  沈确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或许是没有吃东西，他眼前有些发晕，坐着缓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谢封余说道，朝着沈确伸出手，“来吧。”
  沈确懒懒抬眸，看向自己面前这只修长的手，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谢封余，抬起手，放在了谢封余的掌心。
  身体控制权被交换的感觉其实很奇特，沈确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轻轻挤出了身体，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就像是下一秒就能飞起来一样。
  沈确抬头，看见了自己。
  不，也不是自己。
  自己脸上是不可能出现这么欠揍的表情的。
  还是同样的脸，可原本的温润和清隽消失，眉眼之间多了几分邪气，浑身都多了几分攻击性，沈确不管多少次，都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古怪。
  就像是在人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样。
  谢封余站起身来，感受了一下，“你这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之前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听到这话，沈确也意识到了不对，扭头就开始咳嗽了起来。
  这种虚弱的状态居然是直接作用到了灵魂上，就算谢封余占据了他的身体，可是虚弱的状态还是伴随着他。
  沈确：“……”
  谢封余看到沈确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幸灾乐祸笑了起来，“想要让我帮你承担这些毛病，没想到吧，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沈确冷冷看着他。
  谢封余连忙轻咳一声，“行，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走了。”
  谢封余伸出手握住了灵魂状态的沈确的手，沈确微微一怔，看向交握的双手，心里泛起了些古怪的感觉。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并不需要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