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顾青山看着他这样也有些头痛。
  “不是,你老坐这像什么?”
  靳鸩并未抬头看他,就连面色也没有半分变化,他淡然自若地将手里的项目策划书又翻了一面。
  “公司目前正处于忙的阶段,你非要这时候休假吗?”顾青山站了起来,在办公桌前来回走动着。
  “你们休假一个月两周。”靳鸩冷声提醒,“其中我加班到十点三周,七天住在公司里,准时下班时间只有五天。”
  说着,他抬手推了下眼镜,冷芒在镜片推动时闪过,靳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难道我不该休假吗?”
  “不是,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休假?”顾青山满眼迷惑地嘟哝着,“明明之前很不得天天做到十一点。”
  “我肾不好。”靳鸩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需要休假调理,有问题?”
  顾青山被他这句话砸的都不晃动了,好半晌他才抬起手指,给他比了个赞。
  “行了,我甘拜下风,你厉害。”
  “半个月吧?”顾青山思索几秒开始讨价还价。
  靳鸩就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显然是不满意这个时间。
  “三星期?”
  “四星期?”
  “不是,你不会想要六个星期吧?”
  顾青山要暴走了,“你真要不顾我们死活了吗?”
  “年轻人就是要学会吃苦。”靳鸩唇角松了几分,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顾青山:??
  “你有病?”
  随后在开假条时,顾青山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句,但他都充耳不闻,拿到假条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办公室,那份策划书整齐地放在了顾青山桌上。
  顾青山:……
  这人怎么走前还要丢个工作出来?
  *
  再次坐上回云城的火车,闻牧之也有些唏嘘。
  他并没选择更舒服的卧铺,而是选择了硬卧。
  当时从云城离开的时候,他只有钱买一张硬座,在那难以入睡的位置上看了一晚的风景。
  火车呼啸着往前,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将记忆中的云城抛到身后。
  当时的他觉得,那是自由。
  殊不知,那被他甩掉的竟还是成为了他内心深处解不开的结。
  如今他又回来了。
  卧铺里面的味道有些重,有不少人在里面聊天,泡面辣条零食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车厢。
  闻牧之将背包放到了床上后,火车开始缓慢启动,他坐在窗边往外看去,看着离车站越来越远,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以前他其实也想过要回云城,但最终还是屈服内心的抗拒把票退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逃避,但好像并没让他的状态好转过,并且那些人也一直在暗处对他下手,想将当年的错误归咎在他和母亲身上。
  尽管当时的案件最终是以母亲有精神疾病而结束的,但与母亲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不相信母亲会突然作出过激举动。
  一切不成立的都在那个夏日终结了,那个夏天也成为了他的噩梦。
  闻牧之感觉有些犯困,就从窗边挪开准备去休息一会。
  或许是因为在火车上的缘故,他根本睡的不安稳。
  梦里他在反复的尖叫,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乱喊乱叫,将所有的玻璃瓶都砸到墙面上,然后开始疯狂捶打沙袋。
  但开门进来的人不是温廷礼,而是很久之前在庭审时见过的青年—钟屿。
  那青年看着他的眸中充满了仇恨,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刀子,追着他在一堆碎玻璃渣中跑着。
  他跑的很累,但却没停下来,一直被那青年追着,一些杂乱的记忆再次涌了上来。
  跟梦境无关,却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庭审时,他在撕心裂肺地与另一侧的家属争论着,那边有五六个中年人,眼睛通红,却看向他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恨意。
  当法院判决死刑时,那个一直在啜泣的少年开始放声大哭,并且拿着刀子差点就窜出来了。
  当时他是抱着母亲的骨灰盒,一个人站在那,承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却没人注意到他手指在颤抖。
  那是他的母亲啊。
  就那样过世了,甚至都没能等到他考上大学。
  闻牧之在梦境中大喊着,嗓子都将近沙哑也没人回应他。
  就在此时,似乎有人在他的肩头拍了几下,让他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醒来时,他目光仍旧是呆滞的,根本没听见叫醒他的人说了什么,脑海中那些杂乱的记忆像是潮水般不断涌上来。
  吵闹,哭喊,还有无止尽的谩骂,无数白眼和谴责。
  可是他又为什么承受这些呢?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闻牧之抬手擦了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指尖捏着被子,一声不吭。
  他好想冷静下来,但好像很难。
  竟然连情绪都控制不了,他好像真的不正常。
  死了就好了吧?
  闻牧之自嘲地笑了笑。
  那位叫醒他的人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都没上来跟他搭话,似乎是害怕他做出过激的动作。
  不过闻牧之并没动过,他满目呆滞地看着上方,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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