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陆北正正经经地对幽冥司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人！我……”
  无论怎么样，都觉得一句简单的感谢太过苍白，可是别的话他又说不出来。他是真的发自内心感激大人，非常感激！不是对别人的那种应酬和敷衍。可长袖善舞惯了，到了该真诚感谢的时候竟然词穷。
  “不必多言。现在可以把他放出来，虽然魂魄有所损伤，不过金瞳三色猫的自愈能力很强，放他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你不用担心。”
  陆北歉然一笑，“难为这时候大人还顾着我会不会担心。”
  走到病床边，看着陈铭活死人的样子，陆北喉头滚动，“小白撑过十里火路，就是想陪陈铭走完最后一程。但是这最后一程，每一天，对于小白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视的人离开自己。和这种痛苦相比，十里三千孽火，也许都不算什么。”
  幽冥司目光紧锁陆北，“你似乎对此颇有感触。”
  还在地府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出陆北的不对劲儿，只是当时崔判和陆判也在，他才没多说。
  陆北挠挠脑袋，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就是看着小白对陈铭的那种执着劲儿，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我曾经目睹或者经历过类似这样的事情。可我记忆又没断层，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没发生过这种事，那我这种感觉……又是从何而来？总不可能像孙璟一样，也是前世吧？”
  “可以让崔判查查生死簿。”
  “这倒不用，反正对我现在也没什么影响，不用去麻烦崔判。”麻烦了也没用，他这跟“借尸还魂”差不多，就算查也只能查到原主的前世，跟他没什么关系。而且十有八九还会查出原主已经死了，到时候谁知道还会惹出什么麻烦？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杨絮说我这人不念旧，一点没差。只是这种感觉，让我有点……不舒服。特别是看到小白和陈铭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但最终却还是要生离死别，啧，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幽冥司一眼瞧见陆北染着苦笑的眼底浸着的哀伤，想到在地府的时候对方带着火气冲自己说出的那番话，微一低头。
  沉默片刻，幽冥司走到陈铭床边，伸出右手，手掌悬在陈铭脸的上方，掌心钻出丝丝缕缕金色的光芒，光芒像有生命一样，从陈铭的眉心钻了进去。
  本来陈铭的脸已经呈现出一种将死之人的青灰色，可是随着金色光芒的涌入，脸色竟然一点点好转了起来，慢慢变得红润，就连之前若不可闻的呼吸声都变得明显了许多。检测仪器上的数值也趋于正常。
  陆北转头，震惊地看着幽冥司，“大人……”
  “若是亡者，就算是本司也无能为力。但陈铭一息尚存，只是被病痛限制了寿命。解决了他的癌症，他的寿命自然也会变长。日后好生注意，也可平安终老。”
  陆北眼神就像终于迎来了黎明的大地，被阳光驱散了黑暗，整个明亮起来。
  “我代小白，多谢大人！”
  幽冥司没说话，收回手，微微侧身转头，突然上身前倾了一下，伸手按住胸口。
  “大人！”陆北立刻上前，双手扶住幽冥司的肩膀，“大人怎么了？”
  幽冥司眸光颤动，向前一步挣开陆北的手，“无事。”
  无事？大人刚刚的样子可不像无事！
  陆北这才想起，之前好像听青龙无意中说过，大人在人界的法力会受到一定限制，不能全部发挥出来，这是天道对古神的限制。
  就是因为古神太过强大，所以在有人类诞生之后，第一条天地法则就是限制古神在人界的法力。古神只有在特定的空间中，才能发挥全部的法力，而这样的地方，也必能承受住全盛时期的古神。
  “大人法力受限，却又救了陈铭一个将死之人，才会导致法力耗损过大，是不是？”
  幽冥司默然不语。
  而跟幽冥司接触了这么久的陆北却是知道，这种情况下，大人沉默的反应就是默认！
  “大人！”陆北眉心拧出了“川”字，“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幽冥司不答反问，“难道你不想看到他们有个好的结局？”
  “我想，我当然想！如果能好好的我为什么不想？”陆北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语气甚至比之前在地府跟幽冥司刚起来的时候还冲，“可是如果这种好结果要建立在让大人身体有所损伤的基础上，那我绝不愿意！陈铭现在的结果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谁逼迫的。好也好坏也好，都他自己担着，除非像小白这样的自愿，否则谁也没有义务为他的选择买单！大人，你是不是就因为我刚刚替他们惋惜，所以就……”
  陆北没说完，低下头，带着一股怒意大睁着眼睛，却眼眶发红。
  他这是在干什么？跟大人发火？他有什么可火的？大人这样做不也是因为他？他真正该气的人是自己，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感觉？哪那么多愁善感？大人说他不适合做摆渡使，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幽冥司站在陆北身侧，抬手犹豫着轻轻拍了陆北肩膀一下，拍完了又立刻放下，“你不必想太多，本司也会为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负责，不需要你自责。时间不早，早点回去休息。”
  “大人……”陆北抬头，喊住正要原地消失的幽冥司，“大人……能不能从医院大门走，我、我想送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