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黄金、娼‖妓。
  谢漆听到旁人这么形容谢红泪,最富有价值的金属和最没有尊严的身份合在一起,骤然让他涌出哀鸣的冲动。
  念奴娇,念奴娇。
  娼‖妓之子,生来下贱。
  旁边的女郎接着介绍:“吹长笛的那位是谢红泪姐姐的弟弟,名为谢青川。他们姐弟曲艺高超,又都是姿容美绝的人,确实是这楼里的台柱子。”
  另一个女郎又补充,有些许辩驳的意思:“红泪姐不只会弹琴,琴棋书画都精通,还会料理楼里生意。青川也是,他文采风流,只是可叹生为贱籍,不然也能有一番作为。”
  作为。
  可叹。
  谢漆沉默地斟酒自饮,玉台上的姐弟琴笛相合,谢红泪放声唱曲,动听如天籁,可他也没有心思去欣赏了,只顾着喝闷酒。
  身边的高骊也有模有样地学他,呆呆地拿了酒杯,一杯接一杯入口,间隙里看了台上一眼,眼睛便离不开了。
  谢漆喝了好一会才发现他的异样,看着他目光发直地看台上,意识到这一世他又看对眼了。
  他忙放下酒杯去轻声问:“看得这么着迷,看出什么了?”
  高骊低头来,刚才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他衣角的手忽然伸出来,不由自主地抚过他唇珠:“咦?”
  谢漆不明所以,听到他痴痴怔怔的低声:“她的唇形长得好像你哦。张口闭口的,好像你和我说话时的模样。”
  “啊?”
  高骊眼睛迷蒙了些,又轻声说:“你长得最好看。所以……所以所有好看的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
  谢漆结实地呆住了。
  一来从来没有人当面对他说他长得好看。
  二来他终于察觉到这甜酒里到底有什么异样。
  谢漆看着高骊红通通的耳朵,想到他既不能喝酒,这酒里又掺了那么一丢丢的助兴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盯着高骊眼睛:“公子,你看清楚啊,你眼前有几个我?”
  高骊看了他片刻,一笑人畜无害,冰川消融,轻声亲昵道:“两个啊。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我手里一个,我心里一个。”
  谢漆理解为他被放倒了,又问:“身上热吗?”
  高骊委屈巴巴:“头晕,耳朵热。”
  “那我们吃饱了,回去休息好不好?”
  高骊满脸灿烂:“好耶。”
  谢漆不再耽搁,拂开女郎匆匆忙忙地和吴攸告辞,声称想起还有事,说罢赶紧搀起他撤退。
  吴攸有挽留之意,谢漆赶紧脚底抹油,拉着高骊一顿跑。
  谁知一跑越发激发了高骊身上的酒意和药性,一出门上马车,他便哼哼唧唧地靠在谢漆肩上,小声嘀咕难受。
  谢漆并掌要往他脊背贴,他却不肯配合,左闪右拽的,醉意上头力气不加收敛,捏得谢漆呲牙咧嘴,着实无从下手。
  忍了一路回宅院,谢漆赶紧半扶半拖着他回寝屋,高骊和大动物一样轻嗷低咕哝,歪贴着他撒娇。
  路上还遇到拄着拐在努力复健的张辽,他还没吭一声问什么情况,高骊就傻乎乎地冲张辽笑了:“爹!你可算来看我了!”
  吓得张辽扭头就单着腿跑,拐都不要了。
  谢漆又无奈又好笑,把这人弄回寝屋,门一关,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先往他头上浇。
  高骊坐在椅子上被淋了个透心凉,眼神机灵了一些些:“啊……谢漆漆浇我了,我要开花儿了。”
  “殿下,你醉酒了。”谢漆忍着笑解开他束额,又把他的发冠发绳解开,看他头发炸出来,笑出声了,“还真开花了。”
  “那烛梦楼的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高骊醉醺醺、蔫蔫地坐在椅子上,头发半蓬不蓬,一半炸一半耷拉,咕咕哝哝地抱怨,“吃的不顶饱,闻的呛鼻子,喝的疼脑壳……”
  谢漆跑去拿条干毛巾来给他擦头发,促狭地问:“只有脑壳疼吗?那酒里有淡淡的助兴之物,对我是不起作用的,殿下你呢?”
  高骊鼻子一抽,欲哭不哭,声若蚊蝇,委屈大发了:“难怪,下边也疼。”
  “不会喝酒着实吃亏。”谢漆三下五除二擦完他的头发,摸摸他发顶安抚。
  “殿下别怕,我来帮你,你别动,别抓我,好吗?”
  第28章
  “你……你要怎么帮我?”
  高骊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不仅是头发炸开了,脑子也要炸开了。
  他醉意欣然,难道吻颈之交现在就要来了?!
  “我来了,你坐好。”
  谢漆挽起袖子绕到他背后去,右手捏了一下他肩骨,让他坐直。
  高骊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期待过!
  然后谢漆就推起两掌,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后背穴位上。
  “殿下,不会疼吧?我用内功帮你把酒意和助兴药催出来,你待会发发汗,洗个澡就可以了。”
  “……”
  高骊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望过。
  “殿下感觉如何?”
  高骊泫然欲泣:“……挺好的。”
  “不会喝酒实在不方便,尤其是殿下以后会是天下共主,家宴国宴数之不尽。如果学不会喝酒,待会儿我去给你调一些醒酒药的药方,捏成药丸,可以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高骊撅嘴吹额前的碎发:“谢漆漆,你连医术都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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