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谢漆悚然一惊,只来得及背身逃离,慢了一拍被箍住腰,猛然被扑倒按趴在床上。
  “抓到……你了。”
  耳边传来极低极哑的嘶气声。
  谢漆心脏几欲迸裂出胸膛,本能和理智疯狂撕扯,还有余地思考,高骊是不是把他当做了刺客,失忆前他是不是疯狂得罪了他……
  一滴血珠忽然落在谢漆视线里,击乱了他的思绪。不是假的,背上人是真的受着伤。
  然而血珠之后是簌簌的无色水珠,是眼泪。
  谢漆不敢动。
  “老婆。”
  谢漆浑身都僵住了。
  什么玩意?
  散着热气和血气的大手掰过他下巴,捏着他的脸扳过去,随即便是粗暴的吻。
  谢漆本能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天昏暗地里只剩一下又一下凿进来似的深吻。
  脸上滴落了滚烫的水珠,整个人被粗暴地翻转过来,后脑勺被紧紧捂住了,被压得密不透风,被吻得无法喘息。
  离谱的狂野。
  不知多久一吻才罢,身上的人躬起高大的身形,脑袋贴在他心口处轻蹭,虚弱地喘息着。
  谢漆战栗着睁开眼,漆黑的视野成了有色,右手下意识抬起,放在了心口处的脑袋上。
  赖在他身上的人打着赤膊,身上绑着不少纱布,含糊地呜咽:“老婆……”
  谢漆听着哭腔莫名跟着眼眶酸胀,舌头打结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感觉胸膛的皮肉骨骼都化作虚无,高骊直接枕在了他心脏上。
  含糊的抽噎持续着,谢漆冰凉的手不由自主地下移到他后颈,绕着他滚烫的脖颈抚摸过半圈。
  不过片刻,抽噎变成了均匀的绵长呼吸。
  高骊贴在他心跳上,安心地昏睡过去了。
  *
  子时三刻,霜刃阁深堂里的方贝贝急得团团转,方师父却还好整以暇,甚至倒了碗酒叫他过来喝。
  方贝贝一口闷:“您怎么还这么悠哉啊!”
  方师父笑着指了自己的鹰:“看来老鹰还是比小鹰更敏捷。”
  方贝贝眼睛一亮,老实地坐了下来,坐了半晌,外出的阁主就回来了。
  “喂喂异瞳仔!”
  “嗯。”
  谢漆因烟毒的后遗症,右眼瞳孔从漆黑转变成了浅褐色,视线偶尔会模糊,方贝贝仗着和他交情深嘴上时常各种外号乱飞。
  裹着黑夜寒气回来的谢漆低着头,脸上有斑驳凝固的斑点血迹,之前在侧颈浮现的烟毒青斑久违地蔓延到了脸上,泪痕般从眼角垂到下颌。
  他刚迈过门槛走进来,子时四刻一到,膝盖骤软摔倒在了地面上。
  方贝贝连忙过去把人抱起来看生死,两手在他衣服上蹭到了血迹,吓得花容失色:“师父!谢漆衣服上有血,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
  方师父嘴上说他大惊小怪,实则脚底抹油地滑了过来,把着脉象检查一番后放心了:“血是别人蹭他身上的。”
  方贝贝把脸色苍白的谢漆搬回床上,忙活完忽然意识过来:“那血不会是皇帝陛下的吧?”
  “不会吧。”方师父熟练地去拿药,“血量还挺多的哦,谢漆总不可能看着那位陛下半死不活,还冲上去一顿抱吧。”
  方贝贝想了想:“反过来倒是有很大可能。”
  “有那么爱?”
  “有的吧。”
  方师父不以为然,取出杨无帆研制好的药丸碾碎融进热水,方贝贝接过扶起谢漆喂药,谁知往常发病卧床就老实安睡的人今天发作得厉害,一碗药没喝完就趴到床边复醒,一边剧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师徒俩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方贝贝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方师父摸摸胡子,只觉这么在意还能克制,肯定能成事。
  天没亮谢漆就醒了,从光怪陆离的汗涔涔梦境里醒来,赤脚就下地,游魂似地走到墙上挂着的玄漆刀面前,出神地看着那小马挂饰。
  方贝贝天亮时打着哈欠醒来,探头看见他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喊了几声才把人喊回神。
  “早。”谢漆有些迷茫地抓着长发走回来,一身寒气。
  方贝贝拍拍手上的鸡皮疙瘩:“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又变成傻子了。这回怎么醒得这么早啊?昨晚见了陛下之后,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谢漆停住:“我曾经傻过?”
  方贝贝干笑:“你最初中毒的一个月,怎么说呢,认不出人,见到我主子就想用石头砸死他,见到陛下却像小动物一样温顺。”
  谢漆停驻在原地半晌,随后小猫似的团团转。
  方贝贝:“……干嘛呢阁主?”
  谢漆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伸出二指按着脖颈上的脉搏:“陛下伤得重,脸都被纱布裹了大半,昨晚我没看清他的脸。”
  方贝贝瞪圆眼睛:“这么严重啊?”
  谢漆点头,按着脉搏赤脚走去桌前翻名册,准备调最全面的影奴去补充天泽宫的防卫,翻完又去翻各大世家的族谱和官员联系,指尖戳着页脚,无比急迫地想磨刀。
  方贝贝还在好奇:“脸都没看清的话,你看见他是什么感觉?”
  谢漆按脉搏的二指发白,一张脸只有唇边的朱砂痣有些血色。
  很喜欢的感觉。
  喜欢到血管要爆了。
  *
  三天后,高骊负伤从东区回天泽宫,虽然受的伤不轻,但冰蓝的眼睛里透露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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