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裴听檐不适应地眨了眨眼,凭借记忆摸到了灯的开关。
  一按,灯亮起的瞬间,屋子里变得明亮不少。
  等看清屋子里的情形时,裴听檐瞳孔微缩,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散落在地上东倒西歪的红酒瓶,药瓶,随意扔弃的衣物,手机……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也不为过。
  沙发背后的地毯上,青年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上,凝固得像是一尊雕像,身影单薄,莫名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好像轻轻一堆,这尊雕像就会倒在地上,摔成一地的碎渣。
  裴听檐慢慢走近,挨着坐下来,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伸手轻轻碰了沈倦一下,然后将人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
  良久之后,沈倦头也不抬,语气淡淡道:“你来干嘛?”
  “来接我男朋友回家。”
  裴听檐说得一派淡然,实则内心深处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他想,沈夫人的离世或许对沈倦是很沉重的打击,可好像除了悲伤,还有更多其他的情绪。
  听见“回家”两个字,沈倦闭了闭眼,推开裴听檐,喃喃自语道:“我不回去,不回去。”
  他还能回家吗?
  他没法再回去了。
  没脸再去见嘟嘟。
  裴听檐没有防备,也没想到看似虚弱的沈倦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儿没摔个四脚朝天,还好他最后还是靠超强的核心力量稳住了身形。
  视线从地毯上掠过,裴听檐神情微僵,他看到了地毯上凝固的暗红色痕迹,看起来很像是已经干掉凝结的血迹。
  裴听檐顿时心里咯噔一跳,强硬地拉过沈倦的手,撸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臂。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很正常,可等裴听檐将沈倦手腕上的白玉菩提手串往上拨了拨,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道横着的伤口被手串给掩盖住了,是很新的伤口,显然是这两天才受的伤。
  在手腕这样的位置,一道横着的伤口,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割腕,尤其是沈倦手腕上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造成的伤口。
  不是意外,那就只能是人为了。
  也就是说手腕上的伤是沈倦自己造成的。
  他在自残。
  这一瞬间,裴听檐眼前浮现的是沈倦倒在浴缸里,搭在浴缸边缘上得手腕鲜血直流的画面,眼睛一下就红了,抓着沈倦的手就想把人拽起来,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凝重。
  “去医院,马上去医院。”裴听檐面色苍白,神色惊惶。
  沈倦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有在流血了,可裴听檐一想到沈倦手腕上出现这样的伤口,就无法抑制恐惧和惊惧,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事情很严重,要马上去医院,不然等身体里的血流得太多,失血过多的话,沈倦就要死了。
  仿佛回到了上辈子,沈倦悄无声息,孤孤单单地离开人世,在血池里永远地闭上眼睛,再也不会沈倦这么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
  沈倦被裴听檐猛地拉起,脚步踉跄不稳。突然,他的身体一歪,再次摔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之前,沈倦听到了裴听檐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眼皮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下,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一切吞噬。
  沈倦逐渐失去知觉,于外界发生的一切无从知晓,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136章 隔离
  医院。
  裴听檐望着脸色比白色床单还要苍白的青年,内心一阵刺痛。
  是不是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倦哥也像现在一样,自残过,甚至是动了自杀的念头?
  但他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
  那时他对倦哥避之不及,除了某些必要时刻,巴不得能天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剧组里,哪怕没有戏拍,也不想见到倦哥。
  出卖了尊严,又时时刻刻都想要尊严,来回挣扎,自我唾弃,对自己的鄙夷总是在见到金主的时候一直攀升,达到顶峰,然后诞生的想法就是自我欺骗,好像只要少和金主见面,尽可能地避免和金主打交道,他身上的体面和尊严就能够多一些。
  但凡他多留意一些,多花一些心思,是不是……
  裴听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懊恼后悔过,他以为有了亲情,有了爱情,有了更多的羁绊,沈倦的抑郁症会慢慢好转。
  然而并没有,他错得离谱。
  或许曾经有过,但有什么东西打破了所有的平静安宁。
  外表看上去再坚强的人,只要被击中了弱点,都会变得脆弱。
  裴听檐怀疑沈夫人的离世没有那么简单,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沈倦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在这之前,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短短几天,变了好多。
  裴听檐垂下眼睛,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洁白无瑕、通透润泽的白玉菩提手串上,眼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心疼,在心中默默祷告,希望白玉菩提手串的主人能有长长久久的平安健康。
  沈倦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脑子一片昏沉,像被一团浆糊包裹住一般,思维变得迟钝而混乱。
  胃也在隐隐作痛,不停地叫嚣躁动着,好像随时要造反一样。
  这种感觉对沈倦来说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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