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高至臻。”
  谢砚轻声道。
  大哥二哥的挚友,高至臻。
  谢砚的心绪极为复杂,挥出的长枪也越发凌厉。
  今夜,死了那么多百姓,尽管不能完全归咎于高复延,但高复延的手的确不清白。
  然而,高复延也是真的至情至性。
  留下更多的敌人,才能对得起镇滞关百姓的牺牲。
  鲜血喷洒,谢砚一枪一枪不知疲倦。
  分不清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自小便长在北地,北地是他的家。
  谢家,也会因北地而新生。
  谢砚摇摇看了眼高复延,心想,不只是谢家。
  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家,总要得一个公道。
  当年宫变,流了太多血,也有太多公道要讨。
  学会了明朝的嘴皮子】
  第三百三十一章 学会了明朝的嘴皮子
  六千三百余名镇滞关守军。
  数千名镇滞关青壮年。
  近万名胜雁关守军。
  合力歼北胡敌军两万四千六百余人。
  在谢砚引胜雁关的乔嵩麾下兵马紧急驰援之际,镇滞关的守军已遭受重创,折损超过半数,而青壮年的幸存者更是不足三成。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尽是断臂残肢,满目疮痍,血红的色彩充斥着视线,焦土绵延不绝,仿佛永无尽头。
  正值万物茂盛、色彩浓烈的盛夏时节,镇滞关却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打扫战场。”谢砚沉声下令。
  镇滞关的百姓本可以不遭此劫,本可以不死的。
  是大乾的帝王将镇滞关当作了一枚棋子。
  临时营帐中。
  谢砚单膝跪地行军礼。
  谢老太爷疲惫不堪地席地坐下,脸上布满血迹,泪水沿着皱纹纵横流淌。
  干瘪且裂开的嘴唇微微颤动,张合之间,最终只能哽咽着吐露出两个字:“砚儿。”
  谢家的四郎,谢砚。
  生在北疆,长在北疆,虽是显赫荣华的谢氏子,但却没享受过一日上京的繁华富庶。
  未及弱冠,又经历家破人亡。
  他还没有给砚儿取字。
  谢砚心绪起伏,眼眶不由得一湿,小声呢喃“祖父。”
  “砚儿,去吧。”谢老太爷挥挥手“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等会儿还有大麻烦等你着你呢。”
  “祖父一切都好。”
  谢砚改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把抹去滑落在脸上的泪水,起身朝营帐外走去。
  “砚儿,莫要忘记安排人为高复延收殓尸骨。功是功,过是过,万不能让人曝尸荒野。”
  “军报之上,客观记录便是。”
  身后传来谢老太爷的声音。
  谢砚脚步顿了顿,颔首应下。
  仓促的打扫战场之际,谢砚简单干脆据实写下战报,安排可靠之人为传令兵陆驿快马八百里加急,即刻将镇滞关军民大败北胡的消息送至上京,传扬天下。
  镇滞关必须得暴露在大乾所有人的视线下,才会有一线生机,否则只会神不知鬼不觉被当作叛贼除掉。
  刘靖远忠于当今天子,畏惧于秦太师,绝不敢有丝毫违逆上意的举动。
  也就是说,刘靖远会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冠在乔嵩头上。
  谢砚大抵是知悉刘靖远的主意。
  时间一刻又一刻过去,刘靖远所率的大军终于越过山路,兵临城下。
  没有任何犹豫,刘靖远下令攻城剿灭城中内北胡敌军和叛军,美其名曰绝不能让镇滞关无辜百姓枉死。
  “大将军何故剿灭属下?”谢砚站在镇滞关的城墙上,朗声问道。
  声音通过喇叭传的极远,极清。
  “你率部属夜逃,通敌叛国,狼子野心,伙同北胡大军,屠杀镇滞关守军和百姓,据镇滞关与北境军相扛,本大将军剿之何错?”
  “攻!”
  “绝不能让叛贼割据镇滞关。”
  刘靖远凝神聚力,弓弦紧绷,一箭疾射而出,风声呼啸,威势赫赫,笔直地朝谢砚的方向射去。
  谢砚不闪不避,身后的亲卫举起疑似盾牌的东西,稳稳的吸住了箭矢。
  他早早特制了一批加入磁石的盾牌。
  “大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乔某今夜值守,窥见镇滞关狼烟冲天,恐镇滞关生变,特率麾下将士支援镇滞关,途中遇镇滞关信使报信。”
  “乔某麾下将士与镇滞关军民通力合作,歼敌两万四千六百余人,左贤王身死,北胡军溃散,此等大功,刘大将军却要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安在乔某身上,乔某不服。”
  “乔某怀疑,刘大将军才是那个别有用心之人。”
  谢砚抬了抬手,示意亲卫将左贤王的尸体吊在城墙上,数把火把齐齐亮起,将左贤王映照的清清楚楚。
  “真的是左贤王。”
  “我记得左贤王的狼牙白骨颈链。”
  “真的是左贤王。”
  大军哗然。
  哪个通敌叛国的人,会杀了左贤王!
  刘靖远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悬挂在城墙上摇摇晃晃的左贤王。
  北境军,无人不识北胡左贤王
  镇滞关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连北胡左贤王也葬身于此。
  左贤王麾下大军近八万,乔嵩只有不足万人,至于镇滞关的守军,尽是些乌合之众,不拖后腿就是烧高香了,更莫说奋勇杀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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