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来之后，你自己摸索出了新的作息模式，等到月亮挂在头顶，是一个合适的入睡时间。
哪怕在持续明亮的光羽城，你也每天坚持了下来。
你用稍微大一点的音量又喊了几声，努力把它控制在不会把熟睡的人吵醒但又能让清醒的人意识到的状态。
幸运的是，这回在你默数三十声之后，卵里终于有回应了。
“神，怎么……了？”
隔着一层光膜，伽羽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好像从一条光滑的直线变成了扭成一团的麻花，直接跨越物种，尾音更是带着一点将醒未醒的慵懒。
你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把人吵醒了，剩下的百分之十是把锅甩到光膜头上。
“我想问一下，月亮已经快到正上方吗？”醒都醒了，你可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月亮？似乎不能理解这个词，伽羽又重复了几遍，你知道有些人睡眠不足会有各种迷迷糊糊的表现，但放在天使身上，你难以想象。
他也会顶着那张比雪花还要冷洁的迷茫地左看看右瞧瞧吗？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伽羽沉默了一会，再开口声线变得像是死水一般沉静，简直让人怀疑刚才的忽高忽低是错觉：“快……快、到了。”
你得到了答案，但还是为打扰了他感到不好意思：“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还有，那个床……”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口，“是魔法制造的幻境吗？不是的话……”
这个时间点去叠被子，也不太合适啊。
你成功把自己卡住了。
以及，他休息的话，会睡在那张床上吗？
之前被你忽略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地冲上来，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在一团乱糟的思绪中，你准确地抓到了一个“线头”。
天使对男或者女都是一样的。
你顿悟了。
那一刹那，问题消失。
“神，不需要。”伽羽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泛起了困意，一路滑了下去。
“好。”你果断转身，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你的效率帐篷跑去。
睡觉睡觉咯。
卵内的伽羽，坐在地上，单膝屈起，整个天使距离光膜不到一厘米，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穿透它，被你发现。
银白的发丝如同蛛网一般纠缠在一起，发尾落在地上，上面还有濡湿的痕迹。
毫无遮掩的上半身花纹流淌，如同蛇一般，毫不客气地撕咬着它的猎物。
“看不到了，闻不到了……”伽羽将头抵在膝盖上，身体因为无法形容的极度痛苦不正常地颤抖。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停下妄想。
如果神能允许他触碰她，就算让他痛到每一滴血都被榨取干净都没关系。
如果，神能允许他亲吻她的手。
他会小心地托起她的手，轻轻地碰一下她的指尖。
如果还能进一步的话……
伽羽面上的潮红愈发艳丽，连黑纹蔓延的背部和前胸都在缝隙中透露出截然不同的颜色。
他被汹涌澎拜的妄想淹没，呼吸愈发急促。
但是在和临界点只有忽略不计的距离时，所有的快.感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干燥光秃的沙滩，贫瘠到仿佛在嘲笑他。
所有的异样在一瞬间被无形的手抹去，伽羽低头，怔怔地望着停下游弋的花纹，它们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陷入沉眠。
气氛安静到连天使的呼吸都被抹去。
伽羽将湿淋淋的银发拢到脑后，脸上的表情平静到仿佛所有杂质都被过滤，只剩下一张绝对干净的面具。
你对卵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按照生物钟，准时起床。
刚拉开帘子，你就退了回来。
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太对。
又一次探头望去，你和伽羽沉默对视，最后是你败下阵来。
“不行。”
你不能理解伽羽为什么能做出用树叶拼字的事。
拼出来的还是……
“神，请允许我触碰你的指尖。”
这是什么怪请求。
如果所有天使睡醒后都是这么个状态，你觉得他们一直不休息是对的。
“神，请允许我触碰你的手心。”
“不行。”你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但是伽羽却异常倔强，接连提出“触碰手臂”、“触碰肩膀”、“触碰颈子”的请求。
你的耐性也在一点一点被消磨。
“总之就是不行，怎么样都不行。”
你以前不希望这个世界的居民将你当作高高在上的神明，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只能说，距离产生美。
伽羽也变得奇怪了。
看出你的意志非常坚定，伽羽没再强求，漂浮在空中的叶子打着圈往远处飞。
你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没想到的是，一双巨大的洁白羽翼猝不及防地展露在你眼前，你的注意力被它全部吸引过去。
等到被某种异样的感受提醒，你回过神来，大脑像是被闪电劈过，只留下一片雪亮的空白。
伽羽双膝着地，虔诚地托着你的右手，落下来的银发在阳光的照耀熠熠生辉，这本该是一幅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美好画面。
如果不是你的其中两根手指被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包裹着，你也会停下来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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