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没等说完,他眉头一蹙,忽然直起了身。
小虎子一时不防,被人这一下撞到了墙角。
“郎君,你要说什么?你想干什么呀?”
小虎子顾不上撞痛的肩膀,纳闷儿地问道。
“先别说话!”
傅良夜面色苍白,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郎…”小虎子还想再问。
“呕—”
傅良夜表情扭曲,俯身猛地干呕出声!
这一路上佯装晕厥,被张岭扛在肩上颠来颠去,如今他是再也耐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直吐了个尽兴……
小虎子:……
“啊!我…我的腰!这竖子真是,真是把人往死里摔啊!”
傅良夜唇角抽搐,已吐得精疲力竭,只软软地瘫在柴堆上,咬牙切齿道。
“郎君!你怎么样了?还难受么?”
小虎子眸中似有隐忧,徐徐蹭到傅良夜身后。
尽管他的腕子被粗粝的草绳束.缚着,却仍旧固执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替人敲打着后背,好让傅良夜的身子能舒坦些许。
“无碍,你安心,只是被那竖子折腾得作呕。”
傅良夜压低声音,温声安抚小虎子的情绪:
“勿怕,勿怕。”
小虎子点点头,露出个乖巧的笑。
傅良夜靠在墙角急切地喘了几口气,坐下来平复了一会儿,趁着这歇息的空档,抬眼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儿——
此处墙壁皆以石头堆就,其上涂满了灰尘与蛛网,看起来甚是破败,瞧着这满地的木柴,应是一处柴房。
方才听那傻大个儿的话,是想要拿他们两个去邀功领赏,如此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额头上的伤口紧紧地发痛,他下意识地抬手去蹭,方才感受到手腕上的桎梏。
待到他垂首望见腕子上缠着的绳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郎君,你莫不是被那傻大个儿劈憨啦?咱们都被逮到这鸟不拉屎的土匪窝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唉呦,这可怎么办啊,咱们不会被丢出去喂狼吃!”
小虎儿可怜巴巴地望着傅良夜,扁着张鸭子嘴,露出一脸苦相。
“傻小子,你还真擎等着那群山匪抬着轿子请你上山灭了他们老巢啊?这傻大个儿也算是有点儿脑子,就是不太多。”
傅良夜晃了晃身前被缚的双手,冲着小虎子挑眉哼笑一声:“瞧瞧,绑人哪有像他这般绑的?竟是把手绑在了身前。”
小虎子后知后觉地盯着自己的手,眼睛一亮,顿时乐出声来:
“可不是嘛?这不跟没绑一个样儿,郎君,我这就帮你解开!”
言罢,小虎子弯了腰,连咬带扯,想要替傅良夜解去缚在他手腕儿上的绳子。
傅良夜将轻轻将小虎子推开,眨眨眼得意地笑道:
“不防事,我若是想解,根本不消你动手,这根小绳子还擒不住我!只不过咱们戏还没演完,我嘛,还需要多扮一会儿柔弱小郎君。再说了,你瞧好罢,一会儿自有人求着帮你解呢!”
傅良夜打量着小虎子,忽地想起方才张岭那王八羔子踹他的那一脚,凑近关切地问询:
“对了,方才那竖子可伤了你?”
小虎子憨憨地摇了摇头,咬着唇道:“没关系啦,只是肚子被踢得有一点点痛,不过我能忍呀!”
闻言,傅良夜翻了个白眼儿,低声咒骂道:
“倚强凌弱的王八蛋!你等着,我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小虎子面色变得酡红,眼眶中有晶莹滚动。
他长到一十二岁,受尽了无数白眼,从未依仗过谁,更无人为他伸张,听了傅良夜这番话,他只觉心头温热,此刻鼻头微酸,险些落下泪来。
傅良夜心下也跟着微酸,弯着眼睛笑了笑,柔声安慰道:
“小虎子,你可要比我儿时要厉害得多呢,我那时候总是哭,或许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简直是个废物。”
“郎君说笑了,我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无奈。
是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习惯了独自承受不公,渐渐地疼痛也可以习惯,于是便会失去感受痛苦的能力,成为一个看起坚韧、实则早已麻木的躯壳。
这些孤独傅良夜都尝过的,只是他比较幸运罢了。
纵然他曾被人心折磨得伤痕累累,却仍有晏西楼千方百计地把自己从淤泥里拉出来。
傅良夜眼睫微颤,若不是此刻他双手被.缚行动不便,定会忍不住去揉揉傻孩子的小脑袋。
“趁着此刻无人打扰,你且靠在我腿上歇歇,走了许久的路,你不累么?”傅良夜摆了摆手,示意小虎子离他近些。
小虎子嗫嚅了一阵儿,低垂着脑袋想要隐藏眸中的泪花,扭扭捏捏地靠过去。
他像一只可怜的小狗,枕着傅良夜的腿蜷缩起身子,缓缓地正欲合上眼睛,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腾地坐了起来,可把傅良夜吓了一跳。
“怎么了又?”
“郎君,有一事不妙!那个小山匪…我,我好似见过他,特眼熟!只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但是…他…他似乎也认出我来了!”
傅良夜眉心微蹙,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少年突然发难。”
“他们既已起了疑,咱们岂不是完蛋啦?不会要把咱们饿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