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即使隔着浴巾,他的指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
  发烧了
  陆昀山不再耽搁,一个公主抱将怀里的人带出浴室。
  兰姨正站在浴室外面,看到这幅场景面露惊讶,“这是怎么了?”
  陆昀山脚步不停,一边上楼一边说:“生病了。”
  客房早已收拾好了,他直接把乔伊塞进被子里,拿了体温计给他测体温。
  三十八点五摄氏度。
  果然是因为发烧才晕倒在浴室的。
  陆昀山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看着被子里不省心的家伙,没好气地给他掖了下被角。
  乔伊对此毫无知觉,他仿佛又回到了虫族,成为了那个年幼的自己。
  他住在一座带有后花园的别墅里,每到万物复苏,繁花盛开的季节,他和弟弟乔瑟就喜欢在花园里穿梭,时而采花,时而捉迷藏,那是一段自由而快乐的时光。
  他依稀记得,雌父总喜欢在下午准备一些点心,并站在厨房的窗前喊他们品尝。
  “乔伊,乔瑟,来看看我做了什么?”
  于是,两个幼崽带着一身的花瓣和树叶,像小鸟一样飞进了厨房。
  “哇,是小蛋糕!”乔伊惊叹道。
  他正想伸手去拿,却被自己的雌父瞪了一眼,“洗手了没?”
  乔伊讨好一笑,花了三秒钟打湿了手,又凑到桌前拿了心心念念的小蛋糕。
  他珍惜地小小地咬了一口,却险些没有吐出来。
  怎么这么苦
  霎时间,回忆化作碎片,在光影交错间逐渐远去,乔伊眼皮一抖,懵懂地睁开眼睛。
  “咳咳——咳咳咳——”
  首先恢复知觉的,是他的味蕾。
  记忆中甜美的小蛋糕变成了感冒冲剂,在他嘴巴里直发苦。
  乔伊被刺激得立刻清醒过来,喉头一滚就想呕吐。
  “不准吐出来。”陆昀山端着碗,面无表情道。
  刚开始,他本没有打算亲自上手,但这小孩儿的嘴巴跟蚌壳一样紧,兰姨怎么都喂不进去药,反而担心把他呛着了。
  但陆昀山显然就没有这么温柔了,一手掰着乔伊的嘴巴,一手拿着汤匙强硬地喂药,现在他好不容易喂进去几口,哪能前功尽弃。
  乔伊脸色发紫,艰难地咽了一下,成功把含了半口的药吞了下去,但任凭陆昀山怎么威逼利诱,都再也不肯张口。
  “算了。”反正碗里只剩浅浅一层,陆昀山没有再逼他,“先休息吧。”
  卧室门开了又关,里面只余乔伊一人。
  因为生病,他出了点虚汗,浑身难受,便忍不住动了动,但他的动作却被身体异样的触感制止了。
  他怔愣一下,忍不住掀开被子,往里一看,却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穿。
  这……这……
  他猛地裹紧被子,耳朵悄悄发红。
  所以说,自己又被看光了?
  陆昀山再上来时,就看见他一副羞答答的小姑娘情态,好像连眼神都躲闪了几分。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调笑道:“睡都睡过了,还怕被看光”
  乔伊羞恼极了,转过头不理他。
  看够了好戏,陆昀山又把洗澡前给他的衣服原封不动地拿上来放在床头。
  “衣服放这儿了。”
  乔伊又把头转回来,“我还想洗澡。”
  浑身黏答答的,一点也不舒服。
  陆昀山看他一眼,“病好了再洗。”
  乔伊手指攥着被角,埋着头不说话。
  陆昀山莫名从他的动作看出几分委屈的意味,但还是铁面无私道,“再晕倒在浴室,就别指望我把你捞起来了。”
  “我那是累的,想睡觉。”被子里的人反驳。
  但他也没再提洗澡的事,这次确实是他理亏,给别人添了麻烦,只能乖乖听话。
  陆昀山又离开了。
  乔伊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
  这衣服一看就是陆昀山以前穿的,纯色的长袖长裤,一如既往的极简风。
  他比陆昀山矮一点,也瘦一点,所以这衣服穿起来就大了一些,但裤子也不至于拖到地上,还算勉强合身。
  光是穿衣服,就花了乔伊不少的力气。
  作为一名雄虫,今天的体力消耗真的已经到达极限了,他从没走过这么久的路,淋过这么多的雨。
  不,不能再自称为雄虫了。在精神病院的那几天他算是看明白了,陆昀山就是觉得他脑子有病才把他关在那里,亏他还相信这个人会送他回家。
  乔伊冷哼一声,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步履缓慢地下楼。
  兰姨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芬芳。
  乔伊吸了吸鼻子,久违地感到了饥饿。这几天他一直浑浑噩噩,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一顿美食。
  但他刚刚喝了药,嘴巴还有点发苦。一看到沙发上端坐着看报纸的陆昀山,他有气无力地走过去,毫不见外,“我想喝水。”
  陆昀山动也没动,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自己倒。”
  乔伊撇了撇嘴,四处张望,只看见茶几上的一个黑色的杯子里有半杯水,便直接端起来抿了两口。
  等他放下杯子,却对上了陆昀山直勾勾的视线。
  “怎么了?”
  “这是我的杯子。”
  “……”乔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乱晃,“怎……怎么了吗我就爱喝这个杯子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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