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房门已经关闭,沈寂抱臂站在门口,冷冷问道:“你想谈什么?”
邻居端坐在沙发上,扭头望过来,神态竟意外的有些天真,“跟我谈恋爱,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沈寂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却在碰到对方的一瞬间陷入暴怒,他将人按在沙发上,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兽,被逼到走投无路。
“够了!闭嘴!通通闭嘴!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寂头昏脑涨,脑子里有成百上千个人在耳边说悄悄话,没了舌头的牙齿只能嘎吱作响,发出磨牙般的折磨。
手腕被一只手掌握住,沈寂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对上了邻居的眼睛。
平静的眼睛犹如携带着某种魔力,让沈寂安静下来。
“老师,不要害怕。”邻居道:“他们都是假的,只有我才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摸摸。”
邻居的手牵引沈寂的手放在那具年轻的身躯上,跳动的心跳从胸腔内上升,传来蓬勃有力的生命力。
沈寂被那诡异的生命力所震撼,任活生生的邻居握住自己的手掌,放到唇边吻了吻。
“老师,我喜欢你,作为回报,你也应该喜欢我,即使做不到喜欢,也不要拒绝我,好吗?”
沈寂听到自己回答:“好。”
被放倒沙发上的人变成了自己,沈寂真实地感受到野兽的啃食,他的血肉,他的骨髓,他的身体,正在献祭给某种野兽,以此获得脱胎换骨。
而灵魂缓缓上升,冷眼旁观落泪的自己。
……
沈寂被困在了噩梦中。
不知哪一天起,他误入了一个异变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类拥有畜生的头颅,住房沦为怪物的巢穴,龙的鳞片遮天蔽日,睁开一颗颗硕大的眼睛。
他与爱人相拥而眠,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具无头尸体。
他从梦中惊醒,身体潮湿黏腻,男友的脸沉眠睡梦中,神态安详不朽。
沈寂撑起身体下了床,忍着不适挪到浴室,打开花洒清洗自己。
喷薄的水流浇灌在崭新的躯体上,让旧日的自己得以摆脱过去的枷锁,重获新生。
洗完澡,男友迎接在门外,轻轻拨开沈寂的长发,吻了吻他的额头,喊了声:“老师。”
沈寂突然间陷入混乱,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男友,还是邻居。
男友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在凳子上,打开吹风机对准他的长发,耳边痛苦的呜咽,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野兽响起,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可脸颊干燥,湿润滑腻的长发握在男友的手中,正在慢慢被风干。
离他而去的另一部分也逐渐回来。
等到吹风机停下来,一个清醒的沈寂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名为江沉的邻居从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喊道:“老师,天黑以后,您会感到害怕吗?”
沈寂闭了闭眼,拿开挡住视线的手,起身直面对方,“跟你谈恋爱,就可以答应为我保守秘密吗?”
邻居好像看到了某种心爱之物,满意地笑了,“是的,老师,跟我谈恋爱,我就为你保守秘密,你希望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做。”
“也包括成为凶手吗?”
“我说过,我会成为老师的共犯。”
沈寂结束这场谈话,“你该离开了。”
“期待下次见。”
邻居依言离开,将这片安全地带始终留给沈寂自己。
沈寂投身创作的故事中,一直到筋疲力尽,才愿意去回忆那场谈判,毫无疑问,那是一场完全失败的谈判。
沈寂做好了被威胁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的威胁竟然如此另类,他惊惧交加,只想把那张脸狠狠撕下来,可后来,犹如看见男友死而复生,再次体会到如影随形的恐怖,失去所有反抗的念头。
谈判被身体的交易取代,最终依旧进入正轨,无论如何,交易顺利进行,沈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
第二天,沈寂踏上四楼的走廊。
四楼住着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演员和一位年迈的老太太,沈寂看了眼空旷的走廊和那两扇大开的门,并没有过去拜访的打算,他的目标在五楼。
每天争吵的夫妻就在五楼居住。
刚推开楼梯间的安全门,就听到了女人尖锐的声音,女人在咒骂,男人粗重的吼声不甘示弱,破碎的家具从敞开的房门内飞溅而出,那扇门是走廊上唯一开着的门。
沈寂很快意识到,四楼和五楼的住户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六楼和七楼的住户是否同样如此?
他听着愈加暴躁的辱骂和撕打,心中不为所动,耐心等待着一个时机。
男孩说,每天中午十二点,那对夫妻就会撕打着跑出公寓楼,等到下午一点又会原路返回。
耐心等待一上午,临近中午十二点,沈寂听到一声受到惊吓的哀嚎从那间房子里传来,他推开安全门的一条缝隙。
看到一个瘦弱的女人率先跑出来,准确无误地朝与之相反的另一面楼梯而去,然后是一个格外强壮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女人追去。
沈寂没有看清女人的脸,却清楚地见到了那个男孩口中像一头熊一样高大的父亲。
这对夫妻会是男孩的爸爸妈妈吗?
等到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沈寂走出安全门,来到那对夫妻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