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元洲望着红匣子里的金丝墨、婺源龙尾砚、漠北紫毫笔等物,暗自吁了口气,这里任何一样都能在京城换套宅子,祖母,您管这叫稀松平常的!?
  “.....也不知道秘书监的炭火足不足,你自小怕冷,可不能冻着,我给你准备了三箱银丝炭、五张紫貂毛披风,还有暖手炉、暖耳、暖脚桶一个都不能少。”
  谢元洲声如蚊虫,“祖母,其实吧...不用带这么多...”
  他是去上任,不是去搬家呀。
  长公主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的检视箱子里的物品,
  “对了,一会儿召王太医来给你配个几十副药,你身体弱,得时刻吃着药进补.....”
  几十副苦药?!谢元洲太阳穴猛的一抽!
  这时,大哥谢向文步履稳健入了房内,未等他向祖母请安,便被长公主一把薅住袖子。
  “大孙子,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想,三孙子去上任,我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到?”
  谢元洲像见到救星般,上前拽住大哥的另一只袖子,对他狠命使着眼色。
  “大哥,除了地上这些,祖母刚才还想要王太医给我配几十副药带到秘书监。您看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啊!”
  谢向文环视了一圈满地器物,一本正经的望向长公主。
  “祖母,是有些不太妥当啊!”
  谢元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还是大哥懂我!
  “王太医光开几十副药怕是不够!要不,我跟太医院说一声,让王太医跟着元洲一起去上任得了!”
  “......”谢元洲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
  ...
  大夏的秘书监坐落在尚京城内明光湖的东岸,因为藏书的楼阁均是木制结构,考虑到了生水与防火方面,所以秘书监沿湖而建。
  清晨,天色刚刚亮透,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明光湖东岸边。
  谢元洲身着正五品的绯色官袍,头戴黑色冠帽,从容迈下车来。
  他眸光扫了眼旁边的明光湖。
  湖面寂寂,寒意袭袭。
  谢元洲下意识将肩上毛皮披风紧拢下,揉了揉微酸的额头,昨夜他费尽唇舌,才说服祖母和大哥同意,让他轻装简行来上任。
  杨平把马车栓好,指着湖边一处建筑。
  “公子,那里就是秘书监。”
  谢元洲举目望去,一座古朴的官衙映入眼帘,苍劲有力的“秘书监”暗金匾牌,庄重肃穆的嵌在飞檐下。
  不同于其它官衙的喧闹,这里简直门可罗雀,除了几名无精打采的守门差役,再无他人。
  谢元洲微微敛起双眸,还真是个‘冷衙门’!
  他信步走了过去。
  “烦请通报一声,新任秘书郎谢元洲前来报到。”
  温润纯净的声音让差役困倦的精神为之一振,抬头望见一位俊美瘦弱的年轻人,愣了一下,才想起施礼。
  “见过谢大人,小人这就带大人去见徐监正。”
  谢元洲点了点头,转头便让杨平在外面休息等候。他是来上任的,带着家仆进去终究不像样子。
  差役引着谢元洲入了监内。
  秘书监的官衙占地着实不小,里面整齐有序的挺立着数座楼阁,均是粉墙黛瓦,黑柱褐梁,楼阁之间有长廊互通。
  不一会儿,谢元洲被带到一处宽敞明亮的官厅。
  厅堂东西两侧书案甚多,几名官员正伏案写字。
  居中摆放着一副披着蓝布的长案,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正捧着半卷竹简专心致志的看着。
  老者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三缕清须飘然胸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谢元洲看到他的服色便猜出来,此人应该就是秘书监的监正徐守卿。
  大夏官服依品分色,正三品以上着紫色,三品以下正六品以上着绯色,正六品及以下着深绿色。
  秘书监监正的官品是正二品,故而服紫色官袍。
  谢元洲双手拱于胸前,向堂上深施一礼:“新任秘书郎谢元洲见过徐监正。”
  半晌,徐守卿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竹简,脸色慈和,慢声细语道:“谢小郎,不必多礼。”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紧挨着坐在下首的绯衣官员抢声道:“谢三公子一表人才,真有文正公年轻时的几分风采啊!”
  文正公是谢元洲父亲谢载死后追封的谥号。
  谢元洲循声望去,此人四旬上下,圆脸小眼睛,留着八字短须,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徐守卿对下属抢了自己的话,似乎毫不在意,开口介绍道:“这位是监丞郭元,辅助本官管理秘书监的日常事务。”
  谢元洲拜道:“见过郭监丞。”他的声音不咸不淡。
  徐守卿道:“谢小郎初到此处履职,今日便让郭监丞带你到处熟悉一下。”
  徐守卿说完继续捧起案上那卷书,津津有味读起来,那样子似乎再与别人多说一句,都妨碍他读书似得。
  郭元甚是热情的带着谢元洲出了厅堂,向面前耸立的几座楼阁走去。
  “谢三公子,徐监正年老体衰,一向荒废秘书省公务,你不要见怪啊?”
  谢元洲眸色微动,轻声道:“下官不敢。”
  郭元带他来到一座名为‘崇学阁’的书阁前。
  守门的差役向郭元施礼后,将两扇高大的雕花木门用力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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