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常青的颅骨中，有一颗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微不足道的眼球，正尝试着朝常青的大脑钻去。
  常青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他刚刚擦抹额头的手上，留下了新鲜的血迹。
  他受伤了，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他距离裂眼人很近，而新鲜的伤口暴露在外……最可能被污染。
  联邦很重视异能者，所有异能者做完鉴定后的资料都会上传天灾调查组的官方网站，常青特地留意过余霜的异能与介绍。
  常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声音喑哑：“我被污染了，对吗？”
  余霜没有直接回答，但这个答案对于一个刚刚被感染，还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来说，太过于残忍。
  常青解下自己的配枪，用布包裹着，扔在了地上，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朝这里开枪。”
  “杀了我，快！”
  常青的动作非常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余霜深吸了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枪，将枪口对准了常青，与他大脑中正在蠕动的眼球。
  一天之前，他们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几小时之前，余霜刚刚知道常青的名字，几分钟前，常青救了她。
  “砰！”
  子弹出堂，擦过空气，炸出一个漂亮的血花，将苟延残喘的眼球开了个洞。
  漫天的异香扑面而来，如同漫天炸开的绚烂烟花般，从子弹开出的洞口伸出无数双手，撕扯着余霜的理智，在那一瞬间，饥饿感铺天盖地地卷席了余霜，余霜被这股奇异的香气压制得几乎无法起身，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沾了沾地上的血水，放在口中。
  甜。
  很甜。
  第9章 深渊之眼07
  惟愿你能得到拯救
  “不要愧疚，你做的是正确的。”
  穆白黎是常青的队长，领常青的尸体时，穆白黎拍了拍余霜的肩，语气温柔。
  被污染的尸体都要经过特殊处理火化，由于主城被深渊之眼占领，安全区没有焚尸设备，只能由其他火系异能者帮忙处理尸体。
  火光在黑暗中跳动着，温暖，又寒冷。
  “在加入天灾行动组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要将此生献给与天灾的斗争，在所不惜。常青也会是这么想的。”
  夜风吹乱了穆白黎淡金色的发丝，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穆白黎就仿佛月光中的精灵。
  穆白黎倚在栏杆上，远眺沉浸在夜色中的城市。
  科技之都，通往联邦明天的心脏，这座繁华而残酷的城市，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
  霓虹灯不再发光，每一栋高楼上的窗户都变成了黑色，那永不熄灭的蓝山……最后还是熄灭了。
  黑暗中，深渊之眼笨拙地转动着身躯，祂目光所扫过之地，废墟林立，尸横遍野。
  余霜没有回答。
  穆白黎似乎担心这次事件会带给余霜心理阴影，正努力开导她。
  但余霜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感，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惋惜。
  余霜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在贫民窟，她曾看到过更多的死亡，或与她有关，或与她无关，但这是她第一次，对生命的流逝感到“惋惜”。
  “穆队长，你觉得人类有可能战胜这种怪物吗？”余霜抬手朝夜空中指去。
  深渊之眼的躯体覆盖了大半座城市，与深渊之眼相比，这座恢宏的城市显得如此渺小。
  深渊之眼正在进行着偏移，白色渐渐偏转过去，巨大的黑睛偏转过来，正对着余霜的手指。
  “有。”穆白黎的声音坚定，“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调查组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克祂。”
  余霜微微笑了一下，她知道蓝山的结局，他们做到了。
  *
  c区清场之后，余霜被重新分配到了a区。
  余霜刚刚走到自己的位置，发现上面堆满了零食。
  谭旭坐在余霜的位置上，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
  “这是……？”余霜疑惑。
  “给你的。”谭旭从位置上跳了下来，见余霜来了，想溜，却被余霜拉住了。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不，你一个人的。”谭旭一笑。
  “拿回去，我不要。”
  虽然安全区并不缺少食物补给，但总的来说并不充裕，再说……
  余霜现在已经明白了，能填饱她奇怪饥饿感的，只有两样东西。
  怪物和异能者的血。
  零食对她来说毫无作用。
  “你要不先看看里面的东西？”
  谭旭拆开了一袋零食包装，露出了里面的一角，在零食包装袋中，装着的却是一只烤熟的“眼”。
  见到余霜眼里的诧异，谭旭的眸中流转出怪异的深沉：“你似乎想不起来了，但这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你的同伴就够了。”
  余霜开始重新细细打量谭旭，谭旭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正常的，这意味着……她并没有被污染。
  余霜正想开口询问什么，谭旭猛地一推余霜，挣开余霜的胳膊，拔腿跑远了。
  这个谭旭，太奇怪了。
  余霜清点了一下谭旭留下的零食，这些零食的外壳是正常的包装，愣谁也想不到里面居然全都是怪物残块！
  在余霜的手指碾过包装袋边角的时候，在褶皱重叠处，一个奇怪的符号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