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话说完,他已从白邈袖袋里找回了那枚海棠花戒,他把手往后一伸,示意裴若望替他收好。
  裴若望接过去,谢流忱仍将白邈按在地上,他欣赏了一会白邈呼吸不畅还要怨愤地瞪着他的样子。
  谢流忱:“你真适合这种表情,你很生气吧。可我才是她的丈夫,我们在一起过了六年,你错过了这六年,你永远都看不见这六年间她的样子。”
  裴若望一边走远点咀嚼硬饼,一边看他俩打架下饭。
  只听谢流忱说到兴起,大笑两声,而后收住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说不喜欢吃蜜汁玫瑰芋。可你知道她后来喜欢吃它了吗?”
  他自问自答:“你不知道,因为这六年里,她和你没关系,没交集,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都是因为我从抚州找来的厨子,做的这一道很合她胃口。所以她现在不喜欢的东西,不代表将来也不会喜欢。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没有机会,你永远都只能做个好妹夫,乖乖回到谢燕拾的身边去,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白邈听这个王八蛋讲疯话听得火冒三丈,他凭什么作主把他划分给谢燕拾。
  他听着谢流忱一句又一句的示威,拼命攒出一口气,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抓下。
  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
  谢流忱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摔到了一边,在地上痛到不住打滚。
  白邈看着自己指间的血肉,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裴若望眼看谢流忱痛不欲生的模样,赶紧把饼收起来,想要稳住他的身体:“坚持住,是小伤,是小伤。”
  他看了眼谢流忱脸上那道长长的血口,嘴里安慰的话绊了一下,不好再多看,别开了眼。
  被人狠狠抓下这样一道深而狰狞的伤口,就算是寻常人也会痛得受不了,更别说谢流忱对痛感的敏锐程度是常人的五倍。
  裴若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他。
  他痛得挣扎,不断大叫着什么。
  裴若望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在喊,他要镜子。
  裴若望拿出把袖镜,面露同情,他真不知道谢流忱看见他自己现在的脸会是什么反应。
  那样一张脸上被抓出这道伤口,更胜过无暇美玉摔出了难看的裂口。
  谢流忱只往镜中看了一眼,就再也不喊一声痛,安静得仿佛闷在壶中静静沸腾的水。
  他缓缓起身,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破相了。
  就算他的脸可以恢复,可在恢复前他都不能用这张脸出现在崔韵时面前。
  谢流忱开始发抖。
  他全身上下,她最喜欢这张脸。
  她曾经用极为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的面容。
  那是他从她那得到过最真心、最纯然的喜爱之情。
  白邈居然敢抓坏他的脸。
  白邈居然敢抓坏他的脸!
  谢流忱扬手就将袖镜摔得粉碎,扑到白邈面前,将他痛打在地。
  白邈只看了他的脸一眼,就被他半面血迹和脸上疯狂的神情吓得嗷地叫了一声,下意识想逃跑。
  可他一想到自己反正生了怪病,命不久矣,还需顾忌什么,顿时生出一种不管不顾的勇气。
  他张口骂道:“你的心就和你现在的脸一样丑陋,所以她才不喜欢你,因为你是丑八怪!”
  谢流忱闻言,几乎要被恨意和几丝惊慌冲昏头脑。
  不会的,他现在已经改了,她喜欢什么人,他就伪装成什么样的人,他可以装得很好,装一辈子。
  终有一日,她会对他说,她喜欢他,愿意和他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白邈抓住谢流忱这短暂的出神,抬手就要反掐住他的脖颈。
  谢流忱瞬间回神,只见自己脸上的血,一滴滴落在白邈脸上。
  他的脸被白邈抓坏了,可白邈的脸还好好的。
  谢流忱抓起手边的石头,准备打烂白邈的半张脸。
  他也要毁了白邈的脸,看他还怎么好意思拿这张脸去勾引她。
  白邈挣扎了一下,感觉到掐住他脖颈的那只手都在发着颤。
  谢流忱的脸被抓破之后,似乎气得发疯,再也不似先前那般纹丝不动,他挣都挣不开。
  趁谢流忱去抓石头之时,白邈一抬手就故技重施,在他的左脸上再抓下两道更深更重的抓痕。
  一声惨叫,谢流忱摇晃着起身,痛到支撑不住,撞在一旁的山石上,勉力稳住身形。
  他低着头,就这么在地上散落的袖镜碎片间,看见几十张自己被抓毁的半张脸。
  他颤抖着吐出口气,抬起头望向白邈。
  他双目猩红,几乎要冒出血色的恨意,犹如癫狂的艳鬼,要索取仇人的性命。
  白邈立刻从地上捡起一小块袖镜碎片,恐吓道:“你别过来。”
  谢流忱一步步走过去,半张脸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湿润了他的衣襟。
  今日出门前再匆忙,他也把脸洗得干干净净,换了身漂亮衣裳,才好去见她。
  可这一切都被白邈毁了。
  他想碰一碰自己的脸,却根本不敢落下手指,真切地摸到那些外翻的皮肉。
  谢流忱眼眶含泪,他如今一定不堪入目,她本来就够讨厌他的了,现在就更不会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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