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人都说兰濯池没有心,是天生的商人,阎罗殿里的金算盘。
却鲜有人知道,兰濯池还有个私生子。
天下固然有人敬他爱他感恩他,但更多人,恨不得把兰濯池从东海阁主的位置上拖下来,占他财物,啖他血肉。
因此,兰濯池将他那如珠似宝的儿子藏起来,藏了十七年。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甚至不让自己儿子和自己一个姓,而改姓为奚。
奚若明,奚家的嫡幼子,从小拜入清溪宗宗主门下,是清溪宗天赋异禀的二弟子。
前段时间,奚若明受人之托前往宋城,之后音讯全无。
君临微还记得自家掌门重重叹了一口气,“若是妖物倒也罢了,就怕是寻仇啊。”
原来,五十年前,扶风欠了东海阁一个人情,一直没还上,如今东海阁求助,扶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让君临微感到欣慰的是,莫问情并没有要求他一定将奚若明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若是妖物作怪,自然要全力以赴将其斩除,但若是人。”
莫问情停顿一下,“临微,凭心而行。”
同时,莫问情告诫君临微,万万不可将这件事告知他人。至于莫笑,姑且让他以为,自己做了一回英雄罢了。
为此,君临微来到宋城前,就做了决定,不暴露身份。毕竟,奚若明是受人之托来此地,谁也说不准,宋城里面,有没有想害他的人。
没想到,刚进城门,就听到一阵喧嚣。
声音隐隐约约传进君临微的耳朵里。
“快,就是这个妖物,打死他,打死他。”
一听到“妖物”这两个字,君临微眼神一凛,转瞬间就来到喧嚣发生地。
第7章 宋宴
他瘫倒在泥水里,任人打骂折辱。
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浑身上下,哪哪都疼,浸了盐水的鞭子每每挥下,都伴随着血肉撕扯的声音。
胳膊上,肚子上,腿上,青青紫紫看不出原来完整的皮肤,棍棒依旧如雨点般砸到身上,砸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
他猜测,右腿,应该断了,错位的骨头绞着肉,抽疼传回他的心脏。
木棍,鞭子,扬起的泥水混着血水,溅到他眼睛里,又激起一阵刺痛。上眼皮与下眼皮的皮肉粘连在一起,使他的眼睛不能完全睁开。眼角堆积着小山似的的眼翳,隔着一层厚厚的白障,他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他的喉咙中间似乎卡了一个石块,扼住他的声音,使他无法为自己辩驳。
一切都源于他身上的妖气。
人们说,他是妖,便剥夺了他生活的权利,要他匍匐在地上,任他们折打。
一个时辰前,他还一门心思想着为自己辩解,但一张嘴,只能发出“呃,啊”的声音。
自然换来变本加厉的屈辱,“还敢反抗,看我不打死你。”
无数次想爬起来,刚站起来就立刻被挥过来的鞭子打回地上。
人们留他一条命苟延残喘,只为取乐。
他眼睛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后来,他放弃了挣扎,躺在地上,任人折磨,像一具尸体一样。
世间并无烛火照亮我,为何让我生于此世间?
他想长眠于此地,再也醒不来,再也,不用醒来。
就当他的意识完全消失前,好像听到了一声“住手。”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是多么动听的天籁啊。
可是,他困了,陷入混沌中。
一切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出现了声音,叽叽喳喳,很吵,但很温暖。
“临微,他已经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过来?”
“我方才探过他的脉息,虽然身体亏损严重,但性命无虞,再等等。”
……
不是谩骂,不是构陷,不是将他贬到尘埃里的轻蔑。
他听到了关心。
一阵暖流流经他的全身,最后归于他的心脏。
原来,我还没有被世间抛弃吗?
他这样想着,奋力挣扎,想睁开眼睛,看看他的救命恩人。
终于,他成功了,当他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这身白衣,一直镌刻在他的灵魂中,成为生生世世永不磨灭的印记。
听到动静,君临微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朝他走来,半蹲在床前,目光与他相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如同受伤了依旧执拗的小兽,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妖。”
君临微心下一疼,温声说道,“嗯,你不是妖,不会再有人说你是妖了。”
他似乎仍然不放心,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直盯着君临微。
君临微为了转移话题,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犹豫了一下,他才答道,“宋宴。”
君临微打量床上的小小一团,虽然丹药重塑了宋宴的筋骨,祛除了他身上的所有伤痕。
不会再有人会将宋宴和前几天躺在水沟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君临微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时,宋宴的遭遇有多么悲惨。
当君临微赶到时,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手中无一不拿着木棍,鞭子,刀等之类的,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凶器,一边不停止口中的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