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秦太妃垂了眸,道:“去过,是个很美的地方。”
  黄州地处江南,是有名的才子之乡,因着盛产香墨,而十分富庶。
  她说着,翻开那本佛经,将书签取出。
  那书签如姜姒所想,果然很是精美。画的是一副标准的江南水乡图,小桥流水,流水从白墙黑瓦的民宅中穿过,水中泛着一叶轻舟,轻舟上摇浆的不是披着蓑笠的老翁,而是一位妙龄的少女。
  “这画是母妃所作?”
  秦太妃点头,“我有一小友,最爱黄州。我与她偶然相遇,却一见如故。我听她提起过黄州,便心生向往。”
  姜姒凑近了些,闻到了墨香。
  这是黄州特有的龙香墨,且还不是一般的龙香墨,因为这味道她有些熟悉。
  “母妃的那位小友,如今可还有往来?”
  秦太妃闻言,沉默不语。
  半晌,才道:“她已经不在了。”
  她看着姜姒,挤出一抹笑来,“今日你也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姜姒起身,告辞离开。
  一出门,便看到等在外面的慕容梵。
  慕容梵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她回望着屋檐下的那两盏灯笼,拢了拢披风的带子。
  有缘而来,无缘而去,道尽这世间所有的聚散。
  “你的易容术,是谁教你的?”
  慕容梵替她系好披风的带子,道:“是江叔。”
  江叔,那便是江先生。
  “我外祖父是妓生子,从小混迹在烟花之地,自学了这门手艺。”
  所以江先生的这门手艺,传承自慕容梵的外祖父。
  “母妃是不是也会?”
  “会一些。”
  姜姒没再问了,她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极其的舒适,却吹得人心翻涌。如同那无边天际中的乌沉涌动,让人无法平静。
  她一时没了话,默默地走着路。突然她感觉慕容梵停了下来,仰着望去时,对上了一双似头顶天际一般的眼睛。
  “怎么了?”她问。
  慕容梵似有一声叹息,握着她的手。“有时候聪慧未必是好事。”
  她听到这话,便知自己的心思挂了相。若论聪慧,她恐怕远不及他吧。他这般的洞察人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怎么办呢,我都猜到了。”
  这声音真是又娇又软,听得人心荡漾。
  慕容梵手下的力道紧了紧,“玉儿,你要记住,这世间有无数的因果,除了你自己的因果,其他人的因果都与你无关。”
  是啊。
  那是别人的因果,她便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我知道了,我不会做什么的。”
  ……
  黑暗中,风云变幻。
  景仁宫内,秦太后听着靖平县主的哭声,无比的头疼。
  这么晚还能入宫的人,除了被召见外,也只有少数有特权而独宠的人,靖平县主就是其中之一。
  她自小被秦太后看重,秦太后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她进宫如自家的后院,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
  “姑母,您可不能不管伊人哪。她可是您看着出生的,也是您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这些年就一门心思,却求而不得。您最是疼她,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她越陷越深,被世人嘲笑吗?”
  秦太后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哀家如何愿意看到她被人嘲笑,可她实在是…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哪一样拎出来不得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没了活路。”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靖平县主哽咽着,“我们母女都是苦命人,天生长了一副痴情的心肝,半点也由不得人。姑母,您就可怜可怜她,成全她吧。”
  秦太后头疼得越发厉害,强撑着道:“这事哀家再思量思量,天太晚了,你就别出宫了。”
  景仁宫中,有一间属于靖平县主的房间。但凡是见过这间房间的人,无不一是惊叹靖平县主的受宠。
  靖平县主目的没有达到,一晚上气不顺,哪怕是半夜听到主殿请太医的动静,她也赌着气装没听到。
  秦太后夜里头疼的睡不着,一连宣了好几个太医。这样的消息瞒不住人,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
  宫外的媳妇女儿得到消息,自然要进宫探望。
  姜姒刚到宫门时,正巧碰上宜安长公主。
  宜安长公主是那种碧玉般的女子,文气而淡雅,她给人的印象不似皇家出身的公主之尊,而更似清贵人家出来的书香女子。
  两人一同进了宫门,沿路话着家常。
  女人们的家常有三大类,一是老公孩子,二是衣裳首饰,三是京中轶事。
  宜安长公主仅有沈溯一子,提及自己唯一的儿子颇为头疼,“方家那丫头多文气稳重,我瞧着阖京上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安静的姑娘。偏我家那臭小子是个死脑筋,嫌人家是个书呆子,横看竖看不顺眼,一口一口书呆子的叫着,实在是让人操心。”
  姜姒听着这样的抱怨,半点也不操心。
  所有赐婚的都成了亲,唯剩沈溯和方宁玉。她和方宁玉熟稔,当然知道他们还不成亲的原因不在沈溯,而是在方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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