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王老汉“啊”了声,随后意识到这是徐雍启防军营中被投毒而一直保留的警惕。他想了想,“方才端上来时碰到两人间的那位四爷,他原说也要姜汤,后又嫌闻起来味道不好,说不要了。不过他只闻了闻,我盯着看,没瞧见他往碗里放东西。”
徐雍启眸色在触及姜汤时深幽几寸,他冲王老汉点点头,“知道了,你们早些休息吧。”
“好。”
-
王老汉一走,沈阁乔率先从衣袖中取出银簪,往姜汤里点了点。
银簪末端未见黑。
沈阁乔有些讶异,抬眼去看徐雍启,“是我们想多了?徐雍墨他就是单纯难搞?”
“不会。”徐雍启浅淡摇头,“许多毒银针是探不出来的。”
他起身,走到墙角窟窿处,在洞口放了点吃食。没多少功夫,一只细瘦老鼠钻出,被徐雍启抓个正着。
沈阁乔默契无双地端姜汤过去,倒了些碗中液体在老鼠跟前。
鼠吸吮姜汤,沈阁乔蹲下身子仔细瞧它的反应。
徐雍启站在一旁,垂眼看沈阁乔,“不怕老鼠?”
“鼠有什么可怖的,”沈阁乔抬眼看徐雍启,一双眼明亮,“人才是最吓人的。”
她又垂眼,瞧见地上那只鼠已没了动静。
徐雍启垂眸,脸上依旧是平静淡薄神色。
“死了。”他说。
沈阁乔抿抿唇,手还捧着碗边,有些心疼地开口道:“我去把姜汤倒了,只可惜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徐雍启却拦住沈阁乔动作。他弯腰,接过那个土陶碗,唇角勾起一个冷锐弧度。
他冷笑道,“倒了多可惜,谁动的手脚,谁将它喝下去便是。”
沈阁乔抬眼,徐雍启眉尾处的疤痕蓄了将将喷薄的煞气。看起来十分骇人。
她却一点也不怕,杏眼弯弯眯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道:“那我和你一起。”
-
徐雍墨处,徐雍墨正和陈昔尧打听徐雍启的威望,当真在百姓中流传如此之广时,木门被叩响。
沈阁乔探进来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她朝陈昔尧招手,笑靥如花地喊他:“昔尧师兄,你能出来一下吗?”
陈昔尧神色微滞,喝水的动作也一顿,像是被谁点了穴道停在那里。
徐雍墨则蹙眉,“天色不早,翰祁王妃找陈少卿何事?”
沈阁乔看他,并不客气,“你是我昔尧师兄?”
徐雍墨回怼,“七弟对你深夜来找陈少卿没意见?”
“他喝过姜汤睡下了。”
沈阁乔冲徐雍墨做了个挥拳动作,“你多管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昔尧师兄愿意跟着你是为什么。看在昔尧师兄面子上,你若是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让我夫君发现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你!”
一个小小女子也敢用这样的口气同他说话,徐雍墨登时有些气结,却发现自己现下拿沈阁乔其实没什么办法。
他瞪眼,最后只能虚张声势开口:“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不要太嚣张。”
陈昔尧像是终于被人解开穴道,微抿薄唇,从板凳上起身,“乔乔,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同四爷说话。”
沈阁乔不情不愿“哦”了声。
陈昔尧侧身看向徐雍墨,“那我先出去下。”
徐雍墨又瞪了眼沈阁乔,点头。
-
沈阁乔和陈昔尧出去有些时辰,徐雍墨卧于木床上,想起方才沈阁乔说徐雍启“喝过姜汤睡下了”,不免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那该死的王老汉只给徐雍启一人煮了姜汤,徐雍启怕是还因这份特殊待遇而得意自喜吧。
谁能想到他在那碗姜汤里下过毒,那毒是褚师喇从前给的,碾成透明的粉末,质地极其轻薄,遇水即溶、无色无味,用银针也探不出来。
更绝的是,那毒会挥散到空气中,从鼻腔进入人体。效果虽慢了些,但一晚上也足够致人死亡。
算算时辰,徐雍启也差不多是时候在梦里死去了。
徐雍墨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他仰头望着破败的天花板,破落的形状和霉旧斑点,好似勾勒成阴谋模样。
一声打破寂静的“吱哑”声,木门被谁推开,徐雍墨还以为是陈昔尧回来,可又没听见脚步声。
他有些警觉,还没来得及坐起身,徐雍启一张俊逸凌厉的脸已出现在头顶。
锐利的匕首尖端抵在他的脖颈动脉处。
“你!”
徐雍墨还不惶讶异,徐雍启淡声开口道:“我为何还没死,是么?”
“你把那姜汤倒了?”徐雍墨瞪眼问他。
“多好一碗姜汤,怎么能倒了呢。”
徐雍启低笑声,声线阴恻透冷,垂眼看徐雍墨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病猫。
他未用匕首的那手点在徐雍墨某个穴道处,明明只用指尖抵着他,力度却大到要透进血骨中。
徐雍墨觉得疼,身体有些酸软,想叫喊求救,却喊不出声。
脖颈命脉处被匕首威胁,他又不敢动。
而徐雍启一手执匕首,一手点穴道,好像也分不出手收拾徐雍墨。
两人好似陷入对峙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