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苏建章摇头。
  徐雍启抬眼,意有所指,“所以知府才意识到,先要将精力放在管治瘟疫上吗?”
  苏建章抿唇,嗫嚅道:“七皇子,您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想管,实在是没法管啊!”
  “怎么没法管?”
  苏建章叹了口气,命下人去取了府衙账目和几份书信来。
  徐雍启扫了几眼书信和账目,随后交给沈阁乔细看。
  账目和书信其实都表明一件事:解毒剂有用可实在昂贵,上面经过的省州一层一层克扣私吞,珍贵药材盘在手里,等着泸景出钱购买。
  苏建章没有办法,又采取和镇压山贼一样的方法:
  打不过就加入。
  上面运下来的解毒剂既如此昂贵,那他们在此基础上再加几分几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毕竟,人也是要吃饭,他们也是要向朝廷供税的嘛。
  就只好辛苦百姓些。
  苏建章是这样替自己开脱的,他叹气道:“七皇子,不是我们不想管,是我们能力实在有限。你说那些药材那么贵,买来就已经很昂贵,不卖的贵些我们也没有活路啊!”
  徐雍启垂眸思绪半寸,随后抬眼道:“既然那些药材很贵,那便不从他们那里买。”
  “什么?”众人皆有些惊诧,“那要从哪里买?”
  徐雍启眯了眯眼,余光扫过徐雍墨,最后将深长视线停留在徐忍冬身上。
  他启唇道:“南疆。”
  第54章 规矩
  几乎所有人都被徐雍启吓了一跳。
  苏钰城性子直爽, 直言道:“将军你疯了吗,南疆是对泸景下蛊毒之人,从他们那里买药, 不是羊入虎口?!”
  徐雍墨眉毛深深蹙起,在一旁摇头否定,道:“七弟你属实糊涂和天真, 南疆那帮人多少狡诈,且不说他们给的价格不一定低, 若是他们低价将药材卖给我们了,我们敢要吗?”
  徐雍启面对众人惊诧不解的目光, 神情依旧平静,目光笃定已然做好了打算。
  他不语,只将深长目光淡淡投向陈昔尧, 像在询问他的意见。
  陈昔尧知徐雍启不可能真的犯傻去向南疆买药材, 他道:“七皇子只是表面问南疆购药材, 实际是……”他思绪半瞬,有个想法灵光乍现,“实际是做戏给别省克扣药材的人看?”
  徐雍启点头。
  见众人隐隐明白又好像有些糊涂,徐雍启戳了戳旁边低头仔细瞧账目的沈阁乔,身子微微后仰,“小乔来解释。”
  沈阁乔低头翻着账目,头也不抬地答道:
  “王爷的意思, 此举问南疆买药材是假,让各省克扣药材之人, 以为货要烂在手里为真。”
  当然不可能真问南疆买药材, 只是想借此传递一个信号——泸景不是非那些药材不可。
  用在解毒剂上的药材特殊,做不了他用, 只能投机倒把在泸景瘟疫上。而当泸景不需要那些药材时,能炒上天价的宝贝骤然间成为一堆处置困难的垃圾。
  徐雍启指骨在木桌上一下一下随意轻敲,将来龙去脉补充完整:“来泸景前,我曾向父皇讨要了几样东西。”
  “其一,是泸景军队的调用权力,若泸景兵马不足以达到目的,可向上申请调动虔州所有兵力。”徐雍启目光虽温淡,眼里所含意蕴却如灼热火炬燔得人心慌。
  炽热火炬扫过三位地方官,他接着道,“其二,对扰乱管治泸景瘟疫的官员——”
  一个小小的停顿,后四个字震得人胆战:
  “就地处决。”
  郭永志腿一软,“噗通”一声又跪地上了,未等徐雍启说什么,便两股战战地要将从上任安昌知县以来的糊涂事交代得干干净净。
  郭永志:“王爷,一切都是卑职们太过糊涂,我早劝过不能对百姓太过严苛,也不能一味将百姓的反抗压下去。前阵子姓李那小子打头闹事,好不容易压下去他弟弟又上赶着撒泼,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吕弘量讪笑,上手捂住郭永志的嘴——他这样交代下去,泸景府衙的所有家底都要交代完了!
  吕弘量:“王爷您别听郭兄瞎说,他胆小怕事又愚笨,听风便是雨的,您慧眼如炬,定不会因他说的这话,就地处决我们几个吧?”
  他腔调一向打得圆,待人接物流滑狡诈,到了徐雍启面前却多几分战战兢兢。他小心翼翼地仰头,补充道:“卑职们虽做了些错事,但也没伤天害理,何况我们从前跟着欧阳百山做事,说起来和王爷也算有几分交情呢。”
  欧阳百山是欧阳将军的长子,而欧阳将军对徐雍启有恩。
  拿那一套压到徐雍启头上来了。
  徐雍启闻言抬眼,炯利目光扫过吕弘量,轻笑了声,“娄樊知县说的是,本王同许多人都有交情,当年淮漓水患,本王也是看在与太师交情份上,仅仅将那二位官员斩首罢了。”
  仅仅,将二位官员斩首,罢了。
  那更严苛的处罚,会是什么?
  沈阁乔适时开口,弯着一双杏眼巧笑嫣然,“王爷您真仁慈,那些贪官合该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才是!”
  吕弘量不说话了。
  徐雍启接着道:“若在年前能将泸景瘟疫之事彻底治理好,视轻重缓急、将功抵过,本王可以不追究从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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