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不会是叛主上位罢?”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虞幼文却偏偏要问出来。
“我也是弃暗投明啊,”缪世瑛的满腹委屈,似是找着了出口,他无助地哭诉,“我没想叛他的,是陛下要他的命,我能怎么办!”
虞幼文快速道:“姑母说他们联手构陷太子谋逆,是你临阵倒戈,做出伪证,将太子往死路上逼。”
见缪世瑛沉默侧首,虞幼文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
“不聊这个,街上随便打听几句都能知道的事,有什么意思,林烬到底问你……”
“伪证算得了什么!”缪世瑛厉声打断,
“陛下本就不喜太子。”
“可皇后不知收敛,为他求娶手握重兵的安南将军,为他招揽天下名士,朝中大半官员为殿下马首是瞻,陛下正当盛年,岂能容得下他!”
缪世瑛用脑袋磕着刑架:“竖子小儿,你懂个屁,太子没想反,当年想反的,是皇后……”
虞幼文眼神骤然转冷:“胡乱攀咬!你莫要害我。”
“攀咬,你说我攀咬!我看你才是愚蠢,”缪世瑛挣扎着,焦糊的伤口涌出血痕,
“帝后不和,人尽皆知,太子是被推着走到悬崖边的,当年他不死,死的就是陛下。”
虞幼文握紧刀,音色极冷:“若皇后有谋逆之心,陛下怎会容她?”
“那你就要去问你的好姑母了。”
第11章 你做他手中刀,跟我背道而驰
缪世瑛大笑着:“为何她崔梓歆费尽心思替殿下筹谋,最后该死的活得好好的,该活的……却被鸩杀狱中。”
虞幼文眼睑跳了几下,双眸微眯:“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当年太子妃身怀六甲,若不是皇后披发跣足上殿求情……”
“是她妄想牝鸡司晨,殿下才会被鸩杀狱中,这是她该做的!”缪世瑛伸着颈,越说越急促,
“太子妃生产时,陛下为何下令留女不留男,”
“虞幼文堂堂皇家郡主,为何出生时没有金印宝册,就是因为要防着崔梓歆兴风作浪!”
“是她害了太子,是她妄图以卵击石,太子生性贤仁,屡次劝说崔梓歆,可她不听啊。”
“东宫僚属也是群蠢货,被崔梓歆迷了心智,天天念叨身正不怕影子斜,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太子手中的威势,对于陛下来说,就是刀悬于颈,谁能忍,你说说,谁能忍!”
虞幼文凝视手中薄刃:“世人都说,太子是被幽禁于南宫,认罪自裁而死,为何你说是鸩杀狱中?”
缪世瑛如坠冰窖,整个人倏然清醒,像是冻住般。
片刻后,他忍不住,面色狰狞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跟那群蠢货一起殉葬,大家都死了,才叫痛快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各部司科道的党羽杀了一批又一批。”
缪世瑛忆起往事,像是疯了:“我夫人那时才诞下麟儿,太子妃有安南军保,有五王替她周旋,可我有谁,谁能保下我的孩儿。”
“我天天胆战心惊,只能去求虞景渊,是他给了我生路,我没杀太子殿下,是他听说二皇子死谏身亡,自愿喝那酒的,是他自愿的……”
虞幼文垂下略显阴戾的双眸,叹了口气:“太子妃有安南军保,有五王替她周旋,有赫赫战功抵罪,可谁曾想,还是免不了一死。”
缪世瑛不清楚怎么聊到这了。
他觉得这小白脸有古怪,不敢再说话,肩臂不住哆嗦。
虞幼文用指腹摩挲着刀刃,继续说:“太子妃死后,你升任锦衣卫千户,缪大人,踩着旧主往上爬的滋味,如何?”
缪世瑛狼狈地哽咽,眼眶一热,泪就要下来:
“我也不想啊,我负责城门守卫,可她要逃……”
他说到此,眼神浮现出怨恨:“只要她乖乖待在京中,安南军在外掣肘,谁也要不了她的命,可她受不了囹圄之辱,偏偏要逃!”
“她自己露了手脚,怪得了谁!”
门开了,院中晨光熹微,没有侍卫,林烬倚着廊柱,闻声回头。
虞幼文站在门边,抬着两只胳膊,指尖往下滴着血,雪白的脸颊边,也溅上几滴鲜红。
那表情难以形容,像是释然,又好像纠结着更浓稠的恨。
林烬走上去,绕到他身后,想帮他解开臂绳。
虞幼文却像是不安的小兽,眼神戒备,跟着他转圈。
林烬捉住人,双臂将他环住,伸手到颈后解开绳结。
“备了热水,去洗洗。”
血腥气被两片宽大的衣袖挡去一些,虞幼文垂着眼睛,神色恍惚,似是没听到林烬的话。
林烬想抱抱他,于是就这么做了。
虞幼文略微后仰:“脏,回罢。”
林烬没放,一手捞起他的腿弯,一手托着他的腰,抱小孩似的往旁边屋子带。
转身时,他瞥见缪世瑛,纵然见惯血肉横飞的战场,屋内场景还是让他愣怔片刻。
虞幼文横臂挡在二人中间,想隔开些距离,没什么用,他腰腹依旧贴着林烬胸膛。
林烬收回目光,走在屋檐下,将人颠了颠:“袖子拿开,纸扇硌着我了。”
虞幼文用沾满血迹的手,将揣着折扇的衣袖抽了出来。
侧室水汽泱泱,虞幼文坐在小杌子上,清洗颊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