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也开始想象出现在她梦中的场景——那会是个美好的死亡地。
他问得有些奇怪:“如果你在一旁,你会做什么?”
她很肯定:“我会把你的一捧血液溶进水中,头也不回地离开。”再找来所有媒体报纸,宣布她成了寡妇,急需招募新男友。
他长舒一口气:“谢谢……这几天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等待她用那双望向别人时,总含情脉脉的双眼望向他。片刻后,她抬头了,眼底漆黑一片。他几乎迷失漆黑中。
“……我需要回一趟巴黎,把我父亲带回故土。”像镜面反射,她用和他相同的眼神,那种充满等待的眼睛凝视着他,“我只是告知你这一行程,并不在乎你在想什么,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
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勾了勾嘴角,声音里有发酵谷物的气味,如火焰般呛人。
“你是怕我一去不复返吗?”
“现在并不适合长途旅行。”
凯瑟琳笑了笑:她的猜测是对的,他害怕了。
她知道他在害怕,他比所有人都缺少自信——或许因为他并不稳操胜券。她回想过从前和他的每次见面,守口如瓶得像一块无字碑,就连色彩也未从他眼中显露,以至于她从未提起警惕。
直到古灵阁寄来遗嘱的这一刻,他最后一张底牌才被揭开。
反过来想,他一定是位优秀的大脑封闭家。
“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把手中的信揉成一团,酒杯翻倒,小麦酿制的大雨倾盆而下,打湿了羊皮纸和空气。她拾起父亲的最后一封信,扔进壁炉,当作火引子。
在欢快的爆破声和火花四溅中,她托着下巴,侧脸看向他,陈述得极其缓慢。
“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猎物已经落入你的陷阱了。”
他最终让步:“无论你何时返程,请致信于我,凯瑟琳·坎贝尔小姐。”
……
在她消失在英国的那段日子里,小巴蒂·克劳奇无数次陪雷古勒斯熬到深夜。
他察觉出眼前这个奋笔疾书的巫师,并不是真心热爱狼人进化史或北欧神话,他只是借这些能把大脑撑满的文字来逃避现实,逃避他做过的一个蠢透了的决定。
“你怎么能同意她回去呢?”小巴蒂终于忍不住打断对方,而雷古勒斯也正好想扔掉手中的霍格沃茨校史,“你隐藏了两三年、谋划了快一年,将军只差一步时,你放她走了……我真不愿意承认这是你的决定。”
“也许时间会证明我错了,但我不会后悔这个赌局,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她永远不会被一纸遗嘱或我的思想束缚,”他眼中暗了暗,声音未变,“要留下她,就必须放手让她离开。”
一个月后,雷古勒斯面对这场胜率虚薄的豪赌结局,翻开最后一张牌——他赢了。
……
从伦敦到巴黎并不远,但对于一个没有掌握幻影移形的巫师来说,仍是长途旅行。
她坐马车和巫师火车,到达坎特伯雷。在这座接近边陲的小城,食死徒和凤凰社的硝烟被看不见的墙隔绝世外。她去了一趟坎特伯雷皇家公学,毫无敬意地拜访了毛姆的坟墓。对这位嘴角永远抿成一条下垂弧的小说家,她又爱又恨。
在坎特伯雷的巫师码头,她花掉最后一袋金加隆,换了一只看起来用了至少三十年的化妆刷——那是连接多弗和加来的门钥匙。她没自信骑着扫帚安然无地恙穿过多弗尔海峡。
门钥匙的体验也不好受,和骑扫帚唯一的区别就是被空间绞死还是被海浪拍死。她活下来了,除了胃里掀起一场海啸,竟然毫发无伤。相比西里斯带她体验的幻影移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伫立于举世闻名的加来白崖,时隔多年,凯瑟琳再次回到启程的地方。
广袤无垠的草地像一块顶天立地的抹茶蛋糕,矗立于大海这张蓝色餐布上。天海相接处,聚云直直向下倾斜,从某处完整切开这块蛋糕,形成一个完美的白色横截面。切下的蛋糕被大海吞没,被天空吞没,被时间吞没……留给人类的只有这样一处永恒的自杀胜地。
凯瑟琳站在悬崖上,向下看去,从足尖开始蔓延的白色崖壁,像另一片大海。如果她一头撞上去,能留下的血浆碎片,与金色飞贼翅膀的一根羽毛落在魁地奇球场里无异。
潮水拍击中,她感到头晕目眩,却又心之向往。过去无数次、现在无数次、未来无数次,被时代的洪流推向逃无可逃的深渊边缘时,她心里幻想的永远是这亘古的白崖。
作者有话说
浅听一曲《california》:
if you come back to america, just hit me up
若你已回到美利坚 请致电于我
\'cause this is crazy love
因为这份爱已成疯
i\'ll catch you on the flipside
我会在故事的另一面与你相遇
if you come back to california
若你回到了加利福尼亚
you should just hit me up
请致电于我
we\'ll do whatever you want, travel wherever how far
我们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启程远游 无论在天涯海角
第27章 拜金主义
雷古勒斯在停课前一天,收到了那封时隔一月的信。刚刚结束长途飞行的猫头鹰摊开羽毛,狠狠啄了啄他的手。他喂了它满满两盘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