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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安 第81节

  第51章
  平安回宴上,是一刻钟后,嘴唇重新抹了口脂。
  这一日,直到天黑了,各家才陆陆续续地走。
  冯夫人心情不错,今日还有意外之喜,收养平安的周氏,心性也好,两人今日不至于相见恨晚,却也是相谈甚欢。
  回去时,秦老夫人独自一辆马车,冯夫人和薛常安一辆。
  车内,冯夫人剥着橘子吃,才有空问薛常安:“那元籍,你觉得如何?”
  薛常安早已决定,不管元籍生成什么牛鬼蛇神,只要是元太妃的亲眷,只要人品无错,她都会答应。
  今日看元籍,长得相当英俊,风姿不减薛静安嫁的林政,她已挑不出错处。
  就是,莫名有几分眼熟。
  不过来不及多想,母亲都发问了,薛常安便应:“都好。”
  回到永国公府,家中自打平安出嫁,寂静了不少。
  听雨阁里,薛常安擦过脸,她想了又想,问红叶:“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元籍。”
  红叶收起薄斗篷:“不能吧,太妃娘娘的娘家,不是一直在西北么?那元大爷可不能随意进京。”
  大盛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对戍守边疆的将士,管得颇严,若无诏进京,严重的会问斩。
  除非是这几天见过,想到这,薛常安脸色有点古怪:“糟了,难道是他?”
  红叶:“谁?”
  薛常安:“你还记得,咱们去齐云寺踏青,遇上一个登徒子的事?”
  红叶:“啊……”
  那是一周前,平安和薛静安出嫁后,圈子不尽相同,薛常安日常交际是自己出门了。
  那次她和五六个姑娘一块联诗,后面她先走了,下马车看寺上梨花时,风把她帷帽吹掉了。
  有个骑着马,胡子拉碴的男人捡了帷帽,给了红叶。
  薛常安低着头,连忙戴上帷帽,却听男人声音干哑:“姑娘可方便给我一碗水?”
  当是时,薛常安侧过身,没有直视他,她从前被兄长同窗觊觎过,十分警惕陌生男子,还好身边还带着两个护院与马夫。
  她回:“不方便。”
  男子一愣:“为何?”
  他竟然还问,薛常安冷笑一声,直言:“官道上人来人往,你不找旁人,偏找我一个落单的姑娘,什么居心?”
  讥讽完他,薛常安不等他反应,就登上马车。
  如今被薛静安提醒,红叶也才发现,去掉脸上胡子,那人就是元籍!
  好么,自家姑娘当他是登徒子,冷嘲了一顿!
  红叶不敢看薛常安的表情,过了会儿,方听她说:“他没有认出我吧?”
  红叶:“当时帷帽戴得快,应该没有。”
  薛常安笃定:“肯定没有。”
  这门婚事可不能出错,她已经表现得这么温和了。
  …
  临江仙三楼。
  元籍在,裴诠的老师蔡老也在。
  元籍本该六月调职回京,他前阵子风尘仆仆赶回来,是带回了边疆异动的消息。
  大盛疆域外瓦剌每当春季,就会对富饶的中原蠢蠢欲动,今年都三月了,本以为他们该收歇,斥候一探,瓦剌却在集中兵力,准备草料。
  如今边境已经全面警戒,战争只怕一触即发。
  蔡老琢磨,道:“天助也。”
  这种异动来得正好,裴诠自参政以来,虽积累了威望,却没有关键的一击,能够倒逼万宣帝下决心。
  而打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收拢人心、军心的好办法,当然,必须是胜仗。
  蔡老说:“以此为倚仗,陛下方能敦促太子殿下,提前写好退位诏书。”
  这是保证万宣帝殡天后,将来新旧朝的接替顺利,而太子殿下作为“太上皇”,至少享有富贵。
  不过,这个节骨眼离开京城,亦是冒险的。
  元籍看向自己的王爷表弟。
  裴诠虽然比元籍小一岁,其气度华贵,却是与元籍截然相反的,这让元籍本能的,不会小看他。
  而此时,裴诠合起瓦剌相关的密报,他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泽。
  …
  张德福和周氏在京中歇了快三个月,过了平安一个生辰宴,见平安一切都好,他们终于是放心了。
  但留在京城是背祖的,即使是偷偷摸摸的,于他们朴素的价值观而言,都是压力。
  就算千万不舍,也得回皖南。
  这日一大早,回皖南的马车,是公府准备的,塞满了各种东西,衣食行,十分丰厚。
  冯夫人道:“山高水长,周妹妹将来在皖南,要好好过日子。”
  周氏回:“劳你挂心。”
  马车从公府出发后,折去万宁街的王府。
  暮春,平安披着一件青底蝠纹薄斗篷,站在王府二门外的甬道,周氏和张德福的马车到了,两人都下了马车。
  周氏说:“夏日不要贪凉,冬日多盖被子,努力加餐饭。”
  平安仔细地看着周氏,也轻声说:“娘也要过好日子。”
  周氏一愣,眼圈微红,张德福早已抹着眼泪。
  忍住泪意,周氏看向站在平安旁边的裴诠。
  到底要走了,她斗胆道:“豫王殿下,平安心性纯稚,若有什么事做得不对,也是事的问题。万望担待。”
  这句话,平安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没有哪里不对。
  裴诠淡然道:“伯母劳心。”
  张大壮专门在燕山卫请了半日假期的,也感慨万千:“爹、娘,放心吧,我会护好小妹的。”
  周氏和张德福点点头。
  张大壮又说:“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
  张德福摆摆手,这个倒是关系不大。
  送别总有个头,不多时,周氏和张德福登车,周氏掀开车帘,最后看了平安一眼,车子便摇摇晃晃,走了。
  平安跟着走了两三步,直到马车看不见影子。
  张大壮告辞:“王爷,卑职该回燕山卫了。”
  裴诠:“准。”
  张大壮再对平安小声道:“放心吧小妹,等以后我在京城扎根了,想方设法,就算捆着,也要把他们接过来养老。”
  平安看向张大壮,几分担心似的:“大哥打不过爹的。”
  所以谁捆谁,不一定呢。
  张大壮:“……”
  等张大壮挠着脑袋走后,平安又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
  在王府外,是青石板路,连车辙印都没有留下,好像不久前,送走了养父母,是一场幻觉。
  裴诠轻易捉住她隐约的失落,他牵好她的手:“回去了。”
  平安:“嗯。”
  回了王府内,裴诠和平安下了会儿象棋,但平安险些把相当馬用。
  还没等裴诠提醒,平安回过神:“弄错了。”
  象棋下一半便停了,裴诠抱起小姑娘坐在坐在自己腿上,他拇指和食指撑开,摩挲她下颌的面庞。
  平安长睫一颤,闭了闭眼。
  裴诠本来觉得,少了几个人分平安的关心关注,是好事。
  须臾,他语气微沉:“旧例归旧例,薛家可以进禁卫军,张家,也可以在京畿附近生活。”
  平安抬起头。
  裴诠骨子里,是有一点离经叛道的。
  关于祖上旧制,他只遵循对他有利的,毕竟,像先帝再大的权势,入土就入土了,大盛一样交到别人手里,旧例远不如当下的控制重要。
  他只有掌控手中的一切,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心。
  平安的失落,则像是一团浅浅的乌云,不浓烈,但偏生生在晴朗春日下的云,让人看着,心头发堵。
  这种发堵,是超过他的掌握的。
  所以,若想张家养父母生活在京畿,以缓解她的失落,不是不行。
  但平安目光干净纯澈,如清冽的碧波,静静觑着自己。
  数不清第几次,有种被这双眼睛涤荡的感觉,裴诠摸摸她眼尾,问:“你不想吗?”
  平安摇摇头,她轻声说:“他们回去种地,要吃香米的。”
  张家养父母是猎户,家里也有一点地,现在赶回皖南,还能播种插秧,然后在几个月后的收获里,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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