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因为闻澈离开了,却没有告诉她去处。
  闻澈出了岑令溪的房间后,便叫人备马,一路去了刑部。
  许多日了,他差点忘了岑令溪名义上的夫婿,还在刑部关着。
  刑部今日是岑昭礼当值,见了闻澈来了刑部,整个人都陷入了惴惴不安中。
  自从他提了自己当了刑部尚书,便再也没有过问过刑部的事情,也没有过问过刑部的人,朝中的同僚,似乎也没有人敢给他难堪。
  但他知道,所有人都说他的荣华是靠买女儿得来的,但这一身的骂名,他也没有办法挣脱。
  但闻澈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让他准备了笔墨纸砚,便带去了刑部大牢,又命人打开了江行舟那间牢室的门。
  江行舟本坐在枯草堆上,听见锁链响动的声音,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看见闻澈的时候,属实惊讶。
  闻澈让狱卒把笔墨放在江行舟面前的矮桌上后,便让他出去了。
  牢室之中,只有他们二人。
  江行舟虽然从闻澈刚回来便被他关在刑部,但外面关于岑令溪的事情,在他的多次问询下,岑昭礼已经告诉他了。
  他知晓了闻澈和岑令溪当年的事情,也知晓了岑令溪现如今的处境,但还是一直唤岑昭礼一声“岳父”。
  如今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东西,只朝闻澈拱了拱手,道:“下官并未参与从前二王夺储一事,若是认罪,下官实在无罪可认。”
  但闻澈竟然撩起袍子,坐在他对面,敲了敲桌面,道:“我不是叫你写认罪书的。”
  江行舟有些惊讶。
  闻澈淡声道:“写一封和离书,和她的。”
  江行舟没有抬头,腰却挺得笔直:“溪娘是下官的妻子,结发近六载,举案齐眉,并无怨怼。”
  闻澈拢了拢袖子,道:“你应当清楚,她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不分昼夜。”
  江行舟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闻澈,“但在六年前,下官与溪娘早已有了三书六礼,行过周公之礼,在下官心中,溪娘就是下官此生唯一的妻子。”
  在听到“三书六礼”和“周公之礼”几个字的时候,闻澈不由得压低了眉头。
  但他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道:“我知道你和二王夺嫡的事情没有关系,只要你写了这封和离书,我立即放你出去,官复原职,甚至可以为你升职。”
  江行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下官读过书,也绝不会以自己的妻子换取前程。”
  闻澈没有想到他这般“冥顽不灵”,冷笑了声:“你觉得就你现在的处境,还能护着她么?”
  江行舟怔了下。
  闻澈继续道:“她现在可是在我的雀园里,这是全长安城都知晓的事情,你若是不与她和离,那在别人口中,会怎么传她?水性杨花?还是更难听的词,你应当清楚。”
  话毕,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以江行舟的妥协收场。
  “下官不求前程,但求这封和离书,能保她不被人所议论。”
  闻澈没有说话,只示意他动手写。
  这封和离书,江行舟写了许久,最终只写了一句“行舟才疏学浅,不足以配岑娘子。”
  他写不出贬低岑令溪的话,也写不出贬低六年婚姻的话,便只能从自己入手。
  闻澈接过那封和离书,站起身来,拍了拍江行舟的肩,道:“你大可以放心,有我在她身边,不会有人敢议论她。”
  第23章 示威
  闻澈说着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行舟一眼。
  而后将那封和离书妥帖地收进了自己怀中,转身出了牢室的大门,和一直守在门外的连朝吩咐了两句。
  连朝点头拱手,侧身立在牢室的门前,和江行舟道:“江大人,请。”
  闻澈给江行舟升了官,是徽猷阁待制,比起他原本的官职,这算是馆阁清要之职,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是以他刚回了江宅,给他升职的圣旨就降了下来。
  翌日上朝的时候,他前脚才踏进值房的门,便感受到了无数道朝他而来的目光。
  也有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你说,那位前几天才带着岑家娘子招摇过市,昨日他便被从刑部放了出来,还升了官……”
  “我瞧着,这其中必有蹊跷。”
  江行舟只觉得坐如针毡,还好没过多久,中官便来传话请值房里的官员准备进宫门。
  朝上讨论的事情大都与他无关,他便也保持沉默,一直到了天子身边服侍的中官扯着嗓子唱出一句:“退朝!”
  江行舟这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一口气。
  外头落了雨,但他昨夜彻夜未眠,早晨的时候也有些昏昏沉沉,宅中也没有人提醒他带伞。
  往素这个时候,即使岑令溪早上未曾提醒他带伞,但落了雨,她一定会套车带伞来宫门外接他,常常会引得同僚们一阵艳羡。
  这时便会有人起哄:“你可不知道,人行舟和娘子成婚四五载,从未生过怨怼,有过矛盾。”
  江行舟下意识地朝宫门的方向看去,只有穿着各色官袍的同僚,以及他们府中的下人,那抹守在宫门外撑着伞焦急地朝里面望着的清丽身影,却怎么也找寻不到。
  江行舟长叹了声,苦笑一番。
  当时只道是寻常。
  好在雨势不算大,他便将官袍的袖子遮在头顶打算淋雨回家,这时却有一把伞递到了他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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