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是曾经光鲜亮丽的感情一点点消散殆尽,以至于露出真实又骇人的骨肉,让苏荷自觉无福消受!
  “就算如此,旁人也并非不会知晓,你在陆府三年无所出!日后议亲,大抵不会那么容易了!”陆砚修居高临下看着他,眉间散发着一股过于自信的阳气,“苏荷,你离了我,还能找着更好的夫婿么?”
  苏荷敛眉将和离书收好,似有若无的笑了,用着同样的口吻讥讽他:“你放心,旁人也并非不会知晓,你与我成亲三年,外室也养了三年。世人若是问起,我也不会诋毁你。”
  “为何?”
  “柳妹妹心甘情愿在别院居住,三年来无怨无悔。若有人问起,我只会夸你们感情深厚,爱的伟大。”
  父亲母亲说得对,三妻四妾太过于平常。
  倘若陆砚修一开始没有隐瞒柳萋萋的存在,或许苏荷并不会这样介怀。
  柳萋萋只觉得她字里行间都在嘲讽自己,什么爱的伟大,什么无怨无悔,只是她对着自己的嫌弃罢了!
  看吧,还真是世家小姐,连恶心人也这么文绉绉的。
  柳萋萋将对苏荷的厌恶收于眼底,拉住陆砚修的袖子眼巴巴的问:“夫君,熠儿那么小,挨板子就算了,不如就跪祠堂……”
  反正苏荷已经拿了和离书,已经不是陆府主母,凭什么还要听她的吩咐?
  陆砚修自认并非慈父,陆熠表现出来的那些小心思也的确逃不过他的眼睛。年纪虽小,显露出来的心性却跟刽子手有何意?
  “萋萋,此事我自有分寸。”他道。
  柳萋萋欲言又止,可为了维护好自己听话乖顺的人设,只能不再央求,心里却将熠儿的受罚责怪在苏荷头上。
  不过寻常一只死猫罢了!还要跟她儿子扯上关系?也不知那样小的骨头,挨板子疼不疼?
  柳萋萋心中闷着一口气,看向苏荷的眼神冰冷骇人。
  “你随时可以离府。”
  堂前,一众奴仆已经被遣散。
  陆砚修对着苏荷语气冷淡,没等她回答,小跑着赶来一位丫鬟,战战兢兢的指着悠然居的方向:“大夫人!大夫人恐不行了!她想要见一见少夫人您……”
  张氏?
  自从柳萋萋入府后,苏荷好几日未曾再见到张氏,恐怕她又比印象中消瘦了几分,没曾想丫鬟会带来这样的消息。
  苏荷提着裙角往悠然居赶去,裴夏已经赶往府外请大夫。
  陆砚修跟在苏荷身后,一面走一面问:“母亲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忽然就不行了?”
  “奴婢也不清楚,等看见大夫人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丫鬟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语气竟还不自觉的轻快了些,仿佛大夫人一死,她们就脱身了似的。
  悠然居里。
  苏荷微喘着气到达时,见到屋子外候着不少丫鬟,却没个敢进去的。她环视一圈,沉声问:“为何不在榻前守着大夫人?”
  “回少夫人的话,大夫人不让我们进去……”
  少夫人三个字落在陆砚修耳朵里尤其刺耳,他极想告诉众人,苏荷已经陆府的少夫人,也用不着听她的吩咐。
  可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陆砚修跟在她身后进到屋子。
  昨日明春来打扫过,所以屋子里都没什么灰尘。里间的床榻上,张氏半躺在上面,眼睛微阖,脸色苍白,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苏荷走到床榻前,拉住张氏放在床边搭着的手臂,柔声唤:“母亲,可有哪里不适?”
  张氏听见了她在说话,眼皮子却跟在打架似的,好不容易才能勉强睁开。
  待眼前模糊过后,看清身边人是苏荷时,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是你……”
  她应是很久没进过水了,嘴唇上的纹理干涸可见。苏荷心中悯然,用手帕沾水给她润了润。
  陆砚修想起昨日还对柳萋萋破口大骂的母亲,怎么仅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
  像是身上所有的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眼神无力,手臂垂下,连抬眼都成了费劲的事情,整个人宛如一具苍老的躯体。
  “母亲……”他喊了声。
  听见他的声音,张氏瞳孔睁大,手指微曲的指着他,嘶哑着声音低吼着:“你滚!你滚!”
  陆砚修与他的父亲太相似了,隔着几步距离,让张氏朦胧间,恍若见到了那个魔鬼般的男人!
  苏荷见她反应那么强烈,不得已让陆砚修先出去,好一阵才将张氏的情绪安抚下来。
  “我要上妆,我要上妆……”
  刚才那几声低吼快要了她的命,这两句话只能无声的说出来。
  苏荷忍泪应下,转身去准备脂粉盒子。
  裴夏从外面进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这一次好在张氏没有抗拒,乖乖的接受把脉。
  片刻后,大夫惋惜的摇了摇脑袋。
  第19章 照拂的还不够吗
  “这几日褥疮溃烂生脓,加之急火攻心,内里亏损又太多,已经药石无医,恐怕挨不过多久了。”
  意料之中的说辞没让张氏太意外。
  昨日自从陆砚修和柳萋萋离开后,张氏彻夜难眠,回想此生的混沌岁月,都是从卖到陆家做童养媳开始。
  刘氏是她的婆母,刁钻精明,处处为难。在陆家还没发家的时候,她常常受欺负,吃不饱穿不暖更成了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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