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场面混乱却又分工明确,顺序井然,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街面上难于落脚,我从人缝间挤到街尾处后,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把领带扯下,和那个水晶球奖杯一起塞进西装口袋,掏出手机,玛丽的客厅里静悄悄的。
我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偶尔退出看看时间。
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与出租车擦肩而过,后面跟着好些摩托骑警。
我回过身去看,警察堵住了那条街的街口,街里的电动车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向外闯出。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拿起手机在群里发送了一条语音信息,“安福街这边又开始打假了。”
出租车司机说完抬头看了眼车内后视镜,“你也是卖假鞋的吧。”
我露出微笑,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这大过节的。”一路上司机都在不停说话,我偶尔应上几声,四处都能看到警车,心里总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快速回到住处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盯着手机看,玛丽客厅里开始出现人影,我立马站起来,掏出口袋里的领带系上。
再次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时,那个眼镜男穿好衣服裤子,突然一把推倒只穿着内衣内裤的玛丽,她伸手去抓茶几时,拉倒那个插着香水百合的花瓶,碎裂一地。
眼镜男坐到玛丽的身上殴打她,玛丽挣扎,扯下了他的假发。
我抓起手机,走到门口处,把手放在门把上后又收回手,拿起手机。玛丽和眼镜男正在扭打,努力伸手想要去伸手抓住花瓶碎片,眼镜男再次把玛丽压倒在地上,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玛丽抓住他的双手,两条腿用力蹬地。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回身抓起那个水晶球奖杯拉开房门,顺手关上。
走廊的另一头有个房间门打开,一个小孩对外探出脑袋,被人拉回屋子,用力关上门。
我走到玛丽门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拍打防盗门,“吵什么吵,再吵我要报警了。”
喊完之后,我跑到楼梯通道处,推开铁门闪身进去,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
骑在玛丽身上的男人松开她的脖子,跑到门口处后又折身回去拿起掉落的假发,慌慌张张地拉开门跑出来,没有跑向电梯。
等他推开楼梯间铁门的时候,我蹲在一旁的垃圾桶边上躲着,看着他踉踉跄跄地沿着楼梯往下跑,自己绊了一脚,差点没滚落下去,我走出楼梯间,乘坐电梯下楼。
远处有烟花升空绽放,我不远不近地跟在拿着假发一路疾走的眼镜男身后,右手一直紧紧握着那个奖杯,偶尔低头看一下手机。
玛丽环抱着自己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我们从一盏盏路灯下走过,眼镜男渐渐放慢脚步,我收起手机,越来越靠近他,一辆汽车从后面开来,我的影子在墙壁上飞速地扑向前方的眼镜男。
眼镜男突然停下脚步,把手里的假发戴到头顶,摆正,等车开过去之后,他再继续往前走去。
我在原地停了一会,目光落向之处,几乎都是年轻的情侣。
玛丽,我们才刚刚开始,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客厅里,玛丽拿着一把扫帚慢慢地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那束香水百合插在边上的垃圾桶里,随后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
眼镜男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像是走在泥潭里,在路过一条偏僻巷子时,他突然蹲下呕吐,随后坐下,靠着大垃圾箱旁,摘下假发和眼镜,抱头痛哭。
一只黑猫一直在墙头上来回徘徊,偶尔龇牙咧嘴。
玛丽把床单被套抱出来走进卫生间。
我的影子出现在墙壁上,快靠近那只猫时,它叫了一声,跳到黑暗中去。眼镜男突然站起,我的影子迅速收了回来,眼镜男握紧拳头在墙上狠狠捶打了几下,把头靠在墙壁上,嘴里不停喃喃自语,随后站直身体,转过身,戴上假发,掀起衣服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和呕吐物,戴上眼镜,离开巷子。
外边是一条美食街,挂满各种彩灯,烟雾弥漫。一个外卖小哥载着一个女人从我眼前开了过去,女人帮他把头盔上的袋鼠耳朵摆正,我低下头,这个女人是玛丽的那个闺蜜。
玛丽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个已经打开的桶装泡面,正在冒烟,玛丽看着泡面,呆呆地坐着。
眼镜男在一个墙角处站住,微微侧着身子,看着前方的一家餐厅,我走到附近的一个三轮车摊位前,要了一份麻辣烫。
半个多小时后,餐厅打烊,一些员工陆陆续续走出离开。等到灯光完全熄灭之后,一个穿着领班制服染了粉头发的女人和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光头男人从店里走出,他们有说有笑走出一段路后,拥抱接吻然后分开。
女人独自沿着街边墙壁走,眼镜男跟了上去,我端起一次性纸碗,喝光里面的汤。
玛丽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那桶泡面一直没有动过。
越走越幽暗,只有女人坚硬的高跟鞋的声音,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正在拆迁中的区域,很多楼体都已经倒了大半,路边停着几辆大型的推土机和挖掘机。
眼镜男突然停下脚步,我横移一步躲到边上的一台推土机后边。
他转过身,四处看看,弯身捡起一块砖头,往那个女人冲过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