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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离得不远,我送你们去。”一听张沫,她的心就跳出来,以至于父亲再往下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了,魂先飞了过去。
  坐在车上她从父亲那听了关于张沫的一切,这些年他在他姐姐姐夫的汽修店里当汽修工,妻子则在附近的工厂上班,生下一儿,孩子跟着三姑在埠乡。
  到了汽修店,一眼看到了张沫,他正蹲在地上,脸上挂着笑容,依然五官深邃,轮廓分明。荣芝云秀早已在张蕙的招呼下坐着喝茶,而本沫始终不肯坐,不自觉向张沫走去。
  张沫除了招呼后一直蹲在地上忙,手锤、起子、钳子、扳手等工具不停在手里挥来挥去,脸上、身上、手上乌油发亮,身上穿着薄褂,汗已浸透,背阔肌显出。
  本沫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瞧,沿着一排高而密集的汽修零件隔档,当她向他靠近的时候,刚好一辆大车停在他前面,正好把他们遮得严严实实的,将他蹲在地面的那一块空地遮如阴暗迷蒙,一时忽觉天昏暗如夜,如在梦中。
  本沫轻说:“你好像瘦了。”手却不自觉伸向他的背由下而上抚摸,如电火一般,顿时浑身发抖。
  片响只见张沫竖起腰抬起头,露出一笑,手里依旧擦摸零管,嘴里说:“蛮瘦了!”
  一句将她唤醒,方觉天空刺眼,她才醒神,心里作慌:“我这是干嘛,摸他背做什么?!”羞愧感使她连连后退,幸而没人发觉,只觉那手打颤儿,心头作烧,浑身颤抖,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如梦方醒‘梦里寻他千百度,咫尺依旧梦里寻’!
  晚上一席人坐着吃饭,本沫时不时抬眼看他,她总想找些话与他说说,但她始终说不出,只听他说:“你现在也好,买了房生活安稳,你姊妹里现在就属你在外。”可她并不想听这些任人都能说的肤浅话,他满心里想的是特别之处,而他认为这是有人在的缘由。
  她提前散席,又独身折回,就为一个人在路上能单独遇见他,她心里这些反复的伎俩没能如愿上演。整个晚上依旧没能和他说上一句特别的话。
  次日,她回到家,独坐到下午,鼓足勇气给张沫发去消息:“我其实有很多话跟你说,但又怕你不懂。”
  “你说呀,你说,我会明白的,我心里全都能明白!”张沫说。
  “我们连朋友都不算,我不了解你,你不了解我,怎么能懂呢?”
  “我们是亲人啊?”
  “我们只不过从前是亲人,现在是陌生人。”本沫心里想:“我既要说,也要你懂的理,你站在原地丝毫不动,样子、语气、行为和别个姊妹一样,我担心自己说出来的情,被你一笑置之,我于情于理也不能先说出口,这既是我的天大秘密,情愿埋在心里一世,不能任你笑一时。”
  半天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现实中他对她丝毫没有超出特殊情感,而在梦里张沫总是在她过不下去的时候,安慰与填补心中无爱的折磨。在梦里总用一种眼里只有她的光芒盯住她,而她用眼神追逐他,带着更强烈爱,两个眼意心期,不言之表。
  梦里面她整晚设构情节与他依偎在一起,但最后到醒都无法融为一体,她想要的细节又构思了阻碍他们两的情节。每次从甜腻的梦中醒来,那虚空的梦又使她失落。
  忽然身体像着了火一般,堵气想:“我为什么来是想解开这个结,为什么你一直出现在我梦里。到底人世间没有心灵相通,既如此,你从此在我梦里消失。”
  又一个声音劝她:“到底要问他什么?告诉他干什么?这些全是不切实际臆想的东西,明知道一点意义都没有,能在现实世界做什么呢?”
  想了许久,她想问的是:“从小到大我总是梦见你,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心有你,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心有没有我?”
  她听见自己发出‘嗤’的一声,昨日的主动,那眼神,幻魅的情意,已经超乎梦了。想着她又翻出他的照片看,梦里的人总是与现实不同,总带有梦幻神秘,加上藏在心里像口袋似的装着二十年,难免超脱凡俗,猛看一眼照片又显凡夫,眼睛秃噜,有点接不住眼里的光,无故少了些情遐,不如不看,让他在心里成仙成道。
  她起身丢下手机不作回复,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恰张埠买菜回到家,他们两在厨房做饭,张埠突然和色说道:“你爸妈一住就是半个月不走。”
  本沫开始抿嘴笑,觉得张埠所说的话无非是玩笑,她果真得了云秀的真传,脸上总是露出愚拙的笑,不仅嘴笨,脑筋还比别人慢一拍。
  直到她进厕所才恍悟张埠话里的意思,这话越想越不对劲,继而走出来问道:“你怎么说出这等话,我爸妈是长辈,想住多久还得随他们的心意。”
  “不知道你是反应慢还是什么,话说了好一会你又突然来一句。”张埠说。
  “在我心里你已不值一分。”
  本沫埋头走进房里,越想越令人浑身发麻,又想到之前阿杏嫂说过类似的话“那是我儿子家,天经地义,你妈怎么可以”她先前听见阿杏嫂这般说只当是长辈,有些顽固思想,无法沟通笑笑就算了。
  而今天当她听见张埠也这样说,不敢相信这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那思想的愚昧和认知里的偏见竟和他父母亲相同,此刻她已经明白,这即是他的本性,是他在山里自然生成的秉性,如山一样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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