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提到叶秉烛,叶秉桥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本不想多提,但叶秉烛却走上前来,道:“二哥,数年不见,一切安好?”
  叶秉桥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对手下的将士道:“打扫战场,准备回宜城!”说完,自己身先士卒。
  北渚见状,心中微恼。当年的叶秉洲对待叶秉烛便是处处轻视,甚至颇为不屑。他原以为是当时叶秉洲被妖鬼吸食脑髓,占了身躯的缘故。可怎么今日这个二哥,也一副不尴不尬的样子?
  “多年未见,情分生疏了吗?”北渚悄悄指着叶秉桥的背影。
  叶秉烛却道:“我与他们,从来也没有什么情分。这般我倒也自在。”
  既如此,北渚也不再多言。
  众人在骑兵的护送下,很快就带着绑好的半妖,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宜城。
  宜城如同一栋孤立在边塞绿洲之上的明珠,它背靠天险玉屏山,左有昀城、右联粟城,共同构成了抗击北戎,拱卫大绥的屏障。
  而如今粟城失守,宜城便暴露在北戎铁骑的屠刀之下。
  一时人人自危。
  众人一接近城楼,城墙之上便有数名弓箭手现身,搭弓引箭,箭锋冰冷锐利。
  叶秉桥策马上前,仰首高声道:“是我!速开城门!”
  城头的守将凝神看清了叶秉桥的模样,才挥手示意弓箭手解除警备。
  沉重的城门,重若千钧,它发出低哑的嘶鸣,缓缓在众人面前打开。
  城内萧条的街景也慢慢映入众人的眼帘。
  一别十数载,叶秉烛终于再一次踏入了宜城。
  守城的偏将早就列阵相迎:“少将军回来得好快,我们以为还要两天才能到呢。”
  叶秉桥也不下马,回道:“心中挂念宜城诸事,自然不会耽误。兄长呢?”
  偏将道:“将军在府里,主持老将军的后事。马上就是老将军的三七,吊唁的百姓很多。”
  “我这就回去,你来安顿苏将军和诸位战士。”说完,叶秉桥打马而去,没有一丝眼神多在叶秉烛身上停留。
  那偏将在打听到叶秉烛的名字时,也怪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才恭敬道:“原来是五公子回来了。我先将你安排在客栈,你安顿之后再去老将军灵堂亦可。”
  他这个安排,连苏卫都侧目而视。哪里有主人家的孩子回来,却只能住客栈的道理?难道将军府还能差一个房间不成!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又怎么可以置喙?
  宜城本来也是边关一座要塞,是通往西域诸国的必经之路。原本此处也极为繁华,汇集了各国来往的使者与商团。可战事一起,第一个凋敝的也是宜城。昔日繁华喧嚷的为来往游子、商旅准备的客栈,此时却冷清不已。几个小二缩在角落里打瞌睡,见有人进来,还是官兵,立刻整顿了精神,起身伺候。
  偏将说明了来意,伙计们各自领着队伍众人安置。房间里倒是干净整洁,北渚对于这个栖身的地方挺满意。
  “你何时去拜祭你的父亲?”北渚问道。
  叶秉烛换下了一身脏污,又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模样。他笑了笑,说:“我与他无甚感情,去了反倒惹他生气,叫他死也不安心。”
  北渚终于耐不住好奇,试探着问:“你那几个哥哥,为何对你这般冷漠?即使多年不见,也不应该这样熟若无睹。”
  叶秉烛轻生道:“我与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他们是叶临渊……我父亲的夫人所生的孩子,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个个备受期待。而我……我的母亲只是当初将军府里的奴婢,听说她勾引了将军,怀了我这个孽种。夫人趁叶临渊不在,将我母亲赶出了府去。我母亲四处流浪,最后在粟城的小村庄里搭了一个茅屋,生下了我。”
  短短几句话,竟能讲完那些辛酸的过往。叶秉烛依旧神情安定,好像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旧事。
  “那为何你会在皇城?”
  “叶临渊受封宜城守将,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算是个封疆大吏,因为当年宜城富庶繁华。皇帝放心不下叶临渊,以伴读的名义,要求他送一个孩子入京。”
  北渚当即明白了。
  叶临渊舍不得自己膝下看着长大的孩子入京,名义是伴读,实际上却是质子。所以,他费尽辛苦,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叶秉烛,将他送入京师。
  这就难怪了。叶秉烛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来探视他。即使与亲人相聚,要么百般嘲讽,要么视若无睹。
  因为在他们眼里,叶秉烛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忠贞伟大的父亲,对他们的母亲不忠诚的证据!
  可叶秉烛多无辜啊。
  北渚心中一阵骤缩,难过的情绪弥漫在胸膛,他紧紧握住了叶秉烛的手:“这些年,很辛苦吧?”
  第102章 探知真相
  辛苦?
  其实并不。
  在皇城之中有屋遮身,有食饱腹,比在边关的小村之中受尽白眼要好得多。
  叶秉烛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室内昏暗的光下斜出漂亮的阴影,有几分动人心魄的模样。
  北渚细细看着,心头一动,只觉脑中忽然响起嗡鸣,便什么旁物也不入眼了。北渚仍握着他的手,身子却俯近了,一点一点试探地捕捉叶秉烛的气息。
  叶秉烛没有动,也没有推开。
  北渚活似受了鼓舞,手掌滑动,从他的手腕一路抚到胳膊,再拉进了他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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