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不自觉地去关注猫,刷到关于猫的一切,都会停下来认认真真看完,会为了让流浪猫能吃一顿饱饭,从本就不多的钱财里一省再省,买了猫粮随身携带……
  一些散碎的记忆片段在陶品宣脑海中闪动着,最终停留在一个夏夜。
  风里有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白炽灯亮得晃眼,以及灯光下,那个美得惹眼的少年。
  陶品宣的脸一点一点爬满了红霞,他慌慌张张乱找凉面包装盒的盖子:“吃饱了,我们走吧。”
  寒英将陶品宣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嘴上没再追问,心底却漾出一丝笑意。
  他站起来,如往常一般往陶品宣的肩头一跳,然而这一次却失了准头,爪子堪堪贴上陶品宣的肩。他没有本能地伸出趾甲,依靠趾甲嵌入皮肉里的力量攀上去,而是任由身体坠落。
  陶品宣眼疾手快地旋身托住寒英,没盖好的凉面连汤带水泼在了身上也毫不在意。
  “你怎么了?”
  寒英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灵力用太多而已。”
  “对不起,是我冲动,不该逞口舌之快。”
  “我只是……”寒英搭在陶品宣臂膀上的脑袋微微一侧,停顿许久才轻声说:“怕麻烦。”
  陶品宣一愣,有点想笑,怎么就如此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
  陶品宣轻轻“嗯”一声,擦了擦身上的污渍,把垃圾收拾干净,抱着寒英朝街道上走:“先找个宾馆休息吧。”
  寒英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差一点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很想坦诚地告诉陶品宣,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动用大量灵力,只是因为担心陶品宣会受伤。但是,“担心”这个词,用在他和陶品宣之间有些可笑。他用至亲的性命来要挟陶品宣为他找人,被这种并不光明磊落的纽带绑定在一起,算得上是“朋友”吗?又有什么资格说“担心”。
  走上街道,陶品宣站在路旁,一边喘息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旅馆。
  一辆出租车从他面前驶过,前后车窗都打开着,卷动的风扑面而来。
  那风中的气息……
  寒英的身体比脑子行动得要快,几乎是本能地从陶品宣怀里跳下来,追着出租车狂奔。
  陶品宣微微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寒英要找的人。
  他迈开步子往前追,现在是午后一点钟,街上几乎没人,通透的视线恰好能遥遥望见寒英模糊的身影。
  片刻后,出租车转过一道弯,寒英的身影也紧接着消失不见。
  等陶品宣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地跑到转角,朝道路前头一望,那里是个十字路口,黄灯亮起,出租车减速停了下来。
  寒英本就虚弱,此时也慢了速度,处在陶品宣和出租车的中间。
  陶品宣揉着剧痛的右下腹,跑得踉踉跄跄。眼看着寒英即将接近那辆车,绿灯却亮了起来。
  车子立即发动,沿着道路开了一阵,随后往右一转,再没了影子。
  陶品宣右下腹疼得愈发厉害,额上的汗与冷汗交织,他咬牙继续往前,直到跑到出租车转弯的地方,才稍稍放松下来。
  这条小路目测两百米长,其间有六条横向的岔路,出租车消失在这里,陶品宣却没有一点跟丢的焦急。
  行道树挺拔又安静,他的目光穿过层迭交错的枝叶,模模糊糊看见一道伸缩铁门,铁门边上的保安室墙上,挂着一条白底黑字的竖牌,铁门后,一座楼形制熟悉,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仿佛还能闻见从那楼里散发出来的纸张油墨味道。
  陶品宣揉着肚子,慢慢地往前走,他觉得他应该欣喜,仿佛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他走过了这座陌生城市大半地方大大小小的学校,在希望就快要熄灭的时候,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么一所学校,他应该欣喜若狂,可他只是慢慢地走着,心内一片平静。
  随着陶品宣越走越近,校门口一个黄点由小到大,越来越清晰。
  寒英侧躺在水泥地面上,腹部夸张地起伏着,唇边一滩殷红的血迹。
  第39章 张老师
  陶品宣三两步跑到寒英身边,想要抱起他,又不敢下手。
  寒英嘴一张,一口血涌了出来,堵着他的嗓子,说出来的话变得含糊不清。陶品宣直接双膝跪下,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勉强听见“回去”两个字。
  陶品宣从背包里扯出一件衣服,铺在地上,像初见时那样把寒英转移到衣服上,明知道寒英不会轻易死去,他的手还是比初见时颤抖得更厉害。
  在附近旅馆开好房间,陶品宣把衣服放在床上,衣角散开,露出寒英虚弱的模样。他的呼吸已经平稳许多,嘴角的血迹也已经干涸。
  寒英挣扎着挪动身体,趴在床上,看起来和普通小猫平日里放松时候的趴卧姿势没什么不同,陶品宣对此已经有所了解,他明白这是寒英在调理休息。
  陶品宣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他能帮忙的事,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守在寒英身边。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寒英挣扎着起身。
  陶品宣忙问:“怎么样?你没事了吗?”
  寒英声音中仍透着虚弱:“给我一套衣服。”
  陶品宣刚站起来,却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上一阵酥麻,差点摔倒。他一瘸一拐地去拿背包,扯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寒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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