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比不了,真比不了,这回可能真的要输得心服口服了——三周竟然真的被奎勒在落地之前堪堪转完了,简秋宁仿佛已经能感觉到高速空翻冲击而出的气流割过脸颊,冷得彻骨,疼得彻骨。
  当然了,再怎么故作洒脱,眼睁睁地看着“全能王”的接力棒从自己手中掉落,肯定依然是会痛彻肺腑的。
  下一刻,只听意欲将穹顶掀翻的声浪轰然席卷了整个体育馆,焦急的呐喊、惋惜的惊叫和鼓励的掌声乱糟糟地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简秋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张卉紧紧地从身后搂住,小张导颤抖着的手臂还在本能地用力收紧,让她快要喘不上来气,有温热的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她发顶上。
  “谢天谢地,我们……赢了。”
  奎勒的动作空翻部分看起来不说游刃有余至少也是力所能及,然而落地时终究是显露了超负荷的事实,横冲直撞的动力完全没有控制余地,向后噔噔噔地一连退了好几步,“四脚朝天”地翻倒在界外。
  说一千道一万,这个动作的难度实在是太超乎人类能“游刃有余”或是“力所能及”的边界,全能赛又对体力消耗太大。事实上,哪怕这是一次不成功的尝试,空中部分能有这样有模有样地展现,也已经是赛前多少人拼命调动想象力都想象不出来的了。
  要说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那是假的。但还好,现在仍是在赛场上,自己身体里那个镇定冷静的部分还在持续地发挥着强大的作用。简秋宁摇摇头,轻轻从小张导的怀抱中退出身,继续活动着手腕和脚踝,一边也带着平静的神情看完了奎勒的自由操。第二串是后直两周180接分腿跳,她的命名动作;第三串团身360旋前面间接连接了一个前团,为了满足这个周期的前空翻特定要求;最后结束串本来是团身720旋的,不过1080旋这样估计命名成不了,就得按720旋上难度,于是奎勒很机智地换成了同为h组的直体旋。
  用“机智”这个词大抵是很不合适的,复出的奎勒分明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风格。结束串完成质量一般般,一步踏出界外,仍然无法磨灭简秋宁“我的开场串是人家的结束串”的危机感。
  不行啊,这次回去,一定得学新动作。得上难度才行。
  自己的自由操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编舞合乐的每个细节都妥帖地应和着新周期评分标准的要求,三个技巧串已经打磨得手到拈来,同时还能兼顾高难度的立转动作。简秋宁其实相当自信,在全场观众默契的鼓掌打节奏和波澜迭起的欢呼之中投入演绎着喜欢的悠扬旋律,逐一完成一个个胸有成竹的难度动作,这种感觉也是如春风拂面一般相当地令人沉醉。世锦赛全能“三冠王”宣告加身的瞬间更是相当荣耀。
  但自信归自信,高兴归高兴,抱着颁奖的花束在华国队一众人的声声恭贺中笑着登上回程大巴时,简秋宁一直没忘了在心底严肃地自我提醒:下了领奖台成绩可就是过去式了,不仅回去要打破自由操这一项三年来空翻方面一直原地踏步的僵局,眼下还有三场单项决赛,必定得全力以赴。
  “我说了,我没进决赛就是没进。”严肃的念头还没转完呢,只听后排徐若澄的声音横刺里飞出来:“你们看看今天奎勒的成套,15.033分,比得过吗?谁都……”
  “闭嘴!”章龄扭过头去一声断喝,车里嘻嘻哈哈地氛围顿时变作一片寂静。徐若澄倔强地咬着嘴唇望向窗外,确实是不说话了,可这个神情,显然也不是准备就此听话。
  “就是因为奎勒今天的成套特别好,你才该把这个机会当仁不让地拿过来。刚才静静也在,我就没说,可实际上我们队里有能力赢过这样的她的,就只有你,不是吗?”
  “澄子,我以前也是带过你的,对你可以说有不少了解。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想要什么,你就会去争取。即使失败了会遭到全世界的非议批评也在所不惜。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拿出勇气来。”
  停车后简秋宁接收到章导的眼神暗示,先带着女队另外三人下车,这会儿已经往运动员酒店的方向走出好几步远了。徐若澄磨蹭了一阵,从后排挤出来时不得不从最前排的章龄身边经过,她正想硬着头皮佯装目不斜视,脚步却还是被这两句沉重的劝告绊住。
  “不,我不考虑。章导不用考虑我,好好考虑考虑宁姐和初初的跳马奖牌吧。”
  顿了一下身形,徐若澄飞快地丢下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头也不回地迈下车去。
  “徐若澄!”
  章龄又惊又怒,他真没料到这一剂猛药竟然都没起到效果。……算了,话说到这份上自己算是仁至义尽,接下来这难题就丢给秋宁去处理吧,随便她是能劝服了澄子还是自个儿上阵。就像这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的傻丫头说的一样,明天的跳马就够让人头大的。秋宁的“苏杏跳”不知道能不能稳下来?还有沈缘初,这孩子本身是可以信任的,就是能不能有奖牌不知道……
  团体之后,她太需要这块单项奖牌了。
  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并不应该“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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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虐!一点儿也不虐!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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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替补选手,安辰在团体赛之后就和男队的替补选手一起提前回国。章龄虽然问心无愧,却始终忘不了她昨晚背着双肩包低头上车时单薄的背影。路灯的昏黄光线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安辰自始至终都是很安静很顺从的,从资格赛到决赛一直在帮着队友们忙里忙外,没有闹过一次脾气,没有说过一句不满,甚至都没有过一个愤恨的眼神。可章龄知道,孤身离去的她大概恨透了自己吧,或许也连带着恨透了整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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