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虽然他们对于非对方不可的性质还存在一点分歧。
  维系一份情感需要长期的双向付出,而非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伴侣是独立的个体。”
  敲了敲光屏,像是敲黑板划重点那样,亚瑟面对瑟临时带着笑意。
  社交恐怖/分子没有交友瓶颈期,工作上交流几次就让他和新的虫子朋友、能源星目前的代理者混熟了。
  “你要清楚了解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对方。”
  “我理解雌虫和雄虫之间存在着生理、地位、资源的差距。”
  在虫群中长大的青年,既有旁观者的视角,也有置身其中的体验感:“上位者轻而易举的喜爱,可能都会给下位者招致灾祸。”
  “倘若你所喜欢的虫躲在一个远远的地方不愿回来,说明他在害怕。当然,也有可能他想要留在朋友身边、做一点自己喜欢的工作——对方并非所有行为都必须围绕着你进行。”
  这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但是深棕色的雌虫听得很认真。
  “他喜欢工作,我和他聊到工作的时候,他最为快乐。”
  “工作和社会地位的提升、自我价值的实现相关。”
  蓝眼睛的青年再一次在给光屏上的关键词画了一个圈:“他喜欢的或许不仅仅是工作本身,许多雄性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也会想要成为一只独立的个体,一只有存在价值的、可以很好地完成挑战和任务的虫。”
  事实上,亚瑟记得瑟临提到的那只雄虫。
  浅棕色的小雄虫整天快乐地黏在格拉身边,同每一只新加入的成员都打得火热。对方在工作环境下,并未展现出短翅种所担忧的那种抑郁和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反而像个嗡嗡叫的快乐小炮弹。
  “比起追着对方寻求回应,你需要先弄明白他想要什么。”
  人类温和地说。
  在那之后,深棕色的雌虫独自思考很久。
  他在那份未来可能会成为法规的文件上写写划划,保留下每一版修改的痕迹,然后发给了肖。
  他想试着送给对方一份不用再害怕恐惧的未来。
  一份权利的基石。
  将时间拨回正轨。
  深棕色雌虫的鳞尾因为紧张和恐惧而绞紧,一切事情都为小信息巢的校对调整而让道。
  “好了吗?”
  他又问了一遍。
  人类的脸上写满凝重,正以快到难以辨认的速度调试着终端。
  连通大信息巢和法赫纳残存模型的做法前所未有,但灰翅族群的核心星域卷入纷争,情况变得极度的危急。
  片刻前格拉发出了请求,希望寻得一些额外的帮助,青年对于自己的朋友同样喜欢危险操作的性格有了一个全新认知。
  卡姆兰的驻军本不打算同意这一提议。
  他们对于虫族的戒心和对帝国的戒心一样强,即便是长期供给星核能源的核心基因种,提出使用残存模型这样的条件也过于脱离现实。
  遗蜕对于他们而言犹如过于的旧影,所有驻军既不想引来大量目光,也忧虑虫族会用它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直到阿卡夏叠震的后果波及到了群星坟场。
  甦醒一瞬的初代星舰沿着裂隙投来遥遥一瞥,令大信息巢和卡姆兰的模型同时发出尖啸,所有同源者都受到影响。
  细细的震荡如蛛丝一般蔓延像每一个方向。
  “新的阿卡夏裂隙即将坍塌。”
  和同伴通话的亚瑟表情严肃:“第四象限区距离卡姆兰不算太远,距离人类的疆域也不算遥不可及。”
  “我们都生活在金乌的旧址,或者说遗骸上——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残存模型的使用权限。”
  然而之后的连接过程相当不顺利。
  亚瑟和格拉都能熟练上手信息巢或者是数据天穹一类的机体,但作为中继点的ja不算稳定,人类和虫族的数据单位亦不互通。
  为了搭建时间河,数据天穹曾经统一进行了语言和单位校正,信息库中随时存录着可替换的转录版本。
  眼下他们没有这个条件。
  “我有点害怕。”
  努力配合着格拉进度的浅棕色小雄虫说。
  他和瑟临保持着通讯,轻声耳语的同时动作很快,手也不曾颤抖。
  “外面打起来了,足肢种刚刚冲进栖息星域。”
  灰翅分裂战的时候肖不曾在场,因此这是他第二次直面战争——第一次是短翅族群毁灭的时候。
  “许多炮火的声音,大信息巢在震动。”
  “我其实很害怕。”
  在这样的时刻,这只看上去重归开朗活泼的雄虫终于露出了一些惶恐的神色,本能地向着自己喜爱的虫靠近。
  他们的小族群毁灭在战火中,许多卵和幼虫全都被碾碎。年长一些的深棕色雌虫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藏在身体下。
  整个画面都充斥着可怖的、流动的红,以及光怪陆离的刺耳惨叫。
  被贩卖至ja的路途中,所有短翅都受了很多伤。这种环境下雄性想要存活尤其艰难。
  好几次肖差点被劫掠者雌虫拎走、施以暴力。
  瑟临保护他。
  并且为此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每次雌虫偷偷给他喂食时,他都在食物的碎屑里尝到了或干或湿的血液味道,混合着没有多少的残渣,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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