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程荆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皱了眉:“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是你。”
于是林殊珩翻出手机来,点开程荆的聊天框,递到他眼前:“看,真的没有!”
程荆不敢置信地拿来手机向上翻,聊天记录停留在那条梁景珉的婚礼请柬,再往上翻,可以看见那句“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却没有任何有关他父母的交代。
当初程荆正是因为看见林殊珩的消息才怒不可遏,故意伪造伤痕构陷梁景珉以期逃脱,如果没有那句聊天记录,他怎么可能那么做?
程荆的手抖起来,用力往前攥住林殊珩的手腕:“不可能……我不可能记错,你删过聊天记录?”
林殊珩有些害怕似的往后缩:“没有呀!程荆,我哪里有联系过你的父母?当初学校联系我说你突然辞职了,本人没来,问我什么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接的是梁景珉,他挂了电话就把我拉黑了,我这才给你发消息……”
程荆垂目,用力地呼吸起来,心跳乱得不正常。
见他不说话,林殊珩上前握起他的手,用安抚的语气缓缓说道:“程荆,你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仔细想想是哪里不对。”
“时间过了这么久,你中间,联系过你爸爸妈妈么?”
程荆不说话了,开始仔细回忆起来。
他忽然想起,当时他拼了命也要离开西京,不仅仅是因为生气,也正是因为担心父母担忧,心急如焚地要回去解释。
然而他去了明州,住了那样久,却一直没和父母联系……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
他一直担心父母,一直记挂着他们,好不容易逃脱了梁景珉的管控,明明有手机有号码也没哑巴,没道这么长时间不打一个电话,也不接一个电话。
就算他忘了联系,他的父母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难道会不主动联系他么?
程荆的太阳穴突突痛起来,这种感受有点熟悉,他想起前些日子日日发作的同头疼,想起在看医生时……
耳侧像有潮水汹涌而来,他感觉自己的感官在缓缓丧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不可控制地合上双眼——
就在这时,林殊珩的声音响起:“程荆!你怎么了!”
他竭力睁开眼睛,林殊珩泛红的双目映入眼帘。
她急切地开始说话:“程荆!你不是问梁景珉为什么会联系我么?这就是原因。”
“他说要点醒你,然而怕他来你会过分激动,也怕你根本不听他讲话,所以才找到了我。”
“你的确犯了罪,梁景珉一直在想办法。你有病史,是可以不必负刑事责任的,但你必须接受警方的问询和责任能力鉴定。你现在这个情况,什么都不记得,没办法接受鉴定……”
“梁景珉说过,你会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事情。我本来不相信,但我现在信了。他说,让我缓缓地和你说,不然你的思维会自动逃避,但我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缓缓地和你说……”
“程荆……”
程荆听见耳畔在嗡嗡作响,方才轰鸣的潮水过去了,却像是大浪敲击,他的颅骨嗡的一声,一些细碎的片段涌入——
“和我提记性不好?程荆,这件事你最没有立场。”
“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是故意的……从前的事情,我不指望你会记得我的解释。你总是只记住自己想要记住的……”
酒店里梁景珉的双眼晦暗不明,他的脸缓缓幻化成医院里那位低马尾的杨医生,以及那个仿佛听不懂母亲劝解,一直晃腿的叫小语的女孩。
“程荆,你经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生病是正常反应……”
“程先生好久不见,最近怎样?”
好久不见……
程荆猛然瞪大双眼与林殊珩对视,听见她尖锐的声音如同铃声敲击:“程荆,醒过来!你的父母在五年前就都死了!”
第38章 正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学家告诉我们, 在经历了巨大的创伤后,人的情绪通常会经历五个阶段。
否认。愤怒。交涉。沮丧。接受。
所谓阶段,大约也是一种轮回。草木枯荣, 生老病死, 悲喜交替,没有终结。大部分人跟随着周期沿革,顺着被所谓学者定义的阶段一步步向前迈进。
但总有人心力交瘁, 被困在了一个点里,四周成了无形障壁, 无法再前进。
程荆从别墅睁开疲痛的双目时,感觉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大概只是一场从未存在过的幻梦。
他感觉疲惫不堪。
屋内很昏暗, 大约开着暖气, 并不令人愉悦的湿暖气流焚烧着他的感官,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惜是徒劳——他的手腕被锁在床头的栏杆上。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用尽了力气搜刮, 才明白自己是在湖畔别墅的地下室。
这是……什么地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醒了不过几秒, 程荆的大脑又混沌起来, 合眼即将沉沉睡去。
直到他听见梁景珉的声音。
“别动了。”
梁景珉的嗓音带点冷冽,仿佛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容一般。然而这一句话却像是警铃一样敲击程荆的颅骨,激起一阵电流般的反应。
他迅速清醒过来,脑海内走马灯一样浮现起事情的经过。
他, 程荆,是梁氏集团战略规划部的一名员工, 刚加入梁氏不足半年,而其中契机有些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