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还多亏了程总替我周全,想必他也早就受不了你了,恨不得你赶紧找了下家,好有个正当由离开你。”
  梁景珉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却依旧开口发问:“程荆?”
  梁昱霖特意演出个极为稀松平常的表情,仿佛诉说的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是啊,还是他先找到我,说想要离开你,我才给他出了不少招数。前一阵子那么多事情,桩桩件件冲着梁氏和你而来,你猜若没有他在你什么时时通风报信,媒体又怎么能正中要害?”
  这话结束了许久,梁景珉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大概是前几个月的种种蛛丝马迹和程荆不正常的举动、神态、躲闪在他心中顺着梁昱霖故意给出的线索拼凑出一个难看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真的。
  梁景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无法再保持冷静。或许他早该想到的。程荆说过那么多次“我恨你”,在他心里都没有抵过求婚那日的“我愿意”,说到底这三年岁月是他偷来的,终究无法长久,现在到了该付代价的时候了。
  可是为什么?
  他想起婚礼那日程荆明媚的笑意,宁愿忍受刺痛的双目也要看着他。他想起他在自己怀里那样干脆地答允了求婚,几乎没有分毫犹疑。他那时候说,他的心脏只为梁景珉而跳动。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报复他从前的所作所为?
  宁肯躲藏在他身边多时,在脸上挂了三年面具,装出一腔深情来,不过为了能在他最近的地方再合适的时机从他身后捅一刀?
  梁景珉恨不得立刻回到湖畔别墅逼程荆将一切如实相告,希望程荆能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梁昱霖的阴谋。可现在偏偏不能。
  梁昱霖看着梁景珉极力克制也未能控制住逐渐阴沉下去的神色,心中愈发得意,还没忘了冷言冷语地嘲讽。
  “我知道你想去问他,可我听说最近程总正发病呢,是不是?”
  “现在和他说话,想必和多年前的程荆说话也没有分别。可惜了,什么也不记得,连自己爸妈死了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又怎么记得自己恨你还是爱你?”
  “其实也无需你跑一趟转成问他了。如果你不信,我这几个月来和他每一次通信都有记录,你若是想看不妨一观,做弟弟的也就这些能为你做的了。另外,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你的机会啊梁景珉。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趁机瞒住这件事,从前做的错事都能一笔勾销了。”
  梁景珉向后退了一步,室内分明温度适宜,他却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第61章 醒来 他疯了。
  “是不是你做的?”
  梁景珉问出这句话后自己先闭上了双眼, 程荆靠在一侧,依旧只字不发。
  程荆状态反复,这一天终于表现出记得往事的模样, 于是梁景珉抓紧机会拷问他事件经过。这是他这一天晚上第三次问程荆这个问题。
  证据确凿, 程荆实在也没什么可辩驳的,梁景珉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而已。
  可即便是一个认错的态度程荆也不愿意施舍——他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
  这几个月的行径被拆穿,程荆似乎丝毫不意外, 面对着梁景珉的质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自顾自沉默着。这种沉默纵容着梁景珉的怒意肆意滋长。
  他被甩上了床,被毫不顾惜地对待, 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可他只是默默承受着梁景珉鲜有的暴戾。
  他替梁景珉擦落他眼角滚落的泪水, 在最后一次询问中终于吭声。
  “是我。”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百无聊赖般回答:“你既然都知道了, 何必再追根究底呢?你的计划早得逞了。现在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没有朋友, 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要杀要剐还还不是任由你处置?怎么,非要个说法不成?”
  梁景珉用极为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你自己知道。”程荆连看都不看他。
  梁景珉的双眼里有炽烈怒意:“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程荆,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程荆偏过头去, 强行将他从视线中排除出去。
  梁景珉紧皱眉头,似乎是在竭力维持平静:“告诉我!”
  程荆紧抿的双唇在说, 无可奉告。
  银白的锁链扣在了程荆的手腕上,本是助兴的道具,此时却被作为某种无足轻重的威胁。梁景珉分明是那个占尽权力的人, 却仿佛穷途末路:“你什么时候愿意开口,什么时候再走出这个房间吧。”
  即便如此,程荆当夜也再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且在后半夜发起了高烧。
  从前程荆最怕生病,因为呼吸困难浑身发疼,可如今他烧得迷迷糊糊,竟也不觉得太过于难受,只觉得厌倦。
  大概处境有赖于对比,如今活得足够糟糕和压抑,所以伤病夜不显得痛了。
  神智不清的时候程荆也开始管不住思绪,无法维持早些时候一言不发的状态。他说了不少胡话,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病到后几天的时候,看着坐在身旁喂药的梁景珉,终于没忍住提了离婚。
  他早就受不了这样双面的生活了,白天装出很爱梁景珉的模样,自己早就分不清真假,而背地里却要害他。说是报复,实则却毫无快意。
  爱恨交织难以言说,这样复杂的思绪常年累月撕裂着程荆的思维,他原本就神思紊乱,这样愈发加重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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