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其他人都放下手上的活儿,围了一圈看热闹。
  坯底做成,胡家全用胳膊推着泥坯往上塑,邬常安让人来拉绳子,绳子拉动木墩子转,陶坯转动着直接送到人手上。
  陶坯越塑越高,胡家全越站越直,他一手撑着陶坯往外顶,木墩子转五圈,陶缸的形状就出来了。
  “好。”年婶子忍不住叫好,“老陶匠跟我说了,这主意是邬老三想出来的,今年分肉,他家能多得一条猪腿和二十斤肥猪肉。”
  其他人忍不住羡慕。
  “是陶椿想出来的主意,不是我。”邬常安纠正。
  “我只提出个主意,这个形状的转盘是他自己改进的,不是我琢磨出来的。”陶椿说。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我都夸。”年婶子摆手,“别围着了,各忙各的去。”
  有这个转盘,又有充足的人手,有人拉绳有人捏坯,一天就做了三个大水缸,之前一天只能做一个。
  中途没土了,陶椿她们又上山挖土,如之前一样,白天挖土,夜里筛土,挖一天土、和半天的泥、打半天的坯。
  第二窑陶开窑的时候,陶棚里堆了近九百个陶坯,十四个水缸、六百三十余个碗碟、一百二十余个砂锅和配套的炉子。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口粮不多了,年婶子带一大批人先把两窑陶器挑回去,撇下二十个男人留在山谷里继续砍柴烧炭,再开两窑把剩下的陶坯烧了。
  陶椿和姜红玉带着小核桃先回家,邬常安被撇下了,他做饭好吃,被其他人强留下来继续给他们做饭。
  人走了大半,山谷里顿时空荡下来。
  老陶匠见年芙蕖和陶椿都走了,他打开大门,使唤剩下的陵户把砍去枝桠的栎树抬进院子,架在他的院墙上。
  “你不是要用这几棵树做东西?我还以为你要打棺材。”邬常安纳闷,“院子上面架梁做什么?你要把院子搭成棚子?”
  “做棺材要用干木,我晾木头。”老陶匠说。
  “还真要打棺材?”邬常安胡猜的,“晾木头放地上晾也成……算了算了,你别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我们帮你抬。”
  邬常安身上有伤,用不上他扛木头,他跟老陶匠负责扶梯子挪桌子。
  老陶匠留意着他的表情,见他在院子里皱着脸嗅鼻子,他立马拉下脸重哼一声。
  邬常安讪讪的,他揉一下鼻子。
  扛树的人呼吸重,进了院子深吸一口气差点哕出来,“啥玩意儿臭了?一股子腐臭味。”
  “腊排骨坏了,扔的时候水流一地,味洗不掉。”老陶匠面无表情地说,“快点干活,树架上去了你们就出去。”
  男人们累得懒得跟他计较,他们踩着梯子把重的一头先搭上墙,再扛起拖在地上的树干吆喝着往另一面院墙上摞。越是累,呼吸越重,臭气熏得他们止不住地呕。
  好不容易把四棵树都搭墙上了,累得半死的男人们拔腿就跑,在山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老家伙真邋遢,臭水洒地上了,把土铲了不就行了。”胡家全搓脸,“可恶心死我了,晌午的饭都不用吃了。”
  邬常安神色有点恍惚,老陶匠如果还要晾木头做棺材,那他儿子下葬时的棺材哪来的?还有他为啥一出门就锁门?他心头浮现一个猜想,但这太可怕了。
  “哎?邬老三,你去哪儿?”胡家全见他跑了,他大声问。
  邬常安没理,他去敲老陶匠家的门,听见脚步声靠近,他努力回忆这些天老陶匠身上的味道,艾草味很重,还有点臭。
  吱呀一声,门开了
  ,老陶匠木着一张老脸,手上掂着一把铁锹。
  “做甚?”
  邬常安往院子里瞅,院子里有铲土的痕迹,他的目光溜到老陶匠手里的铁锹上,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猜想挺荒缪。
  “接下来十天,你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他问。
  “吃,你做饭给我留一碗,放我门口就行了。”老陶匠“啪”的一下关上门,“不要再来烦我。”
  “我给你做饭我还欠你的呀?”邬常安来气。
  *
  另一头,陶椿她们到家了,陶器都放进存放公粮的仓房里,给自家做的陶器能拿走。大多数人是空着手,毕竟陶器年年都烧制,家家户户都不缺,顶多就是拿几个新碗换了家里的旧碗,唯有陶椿跟姜红玉拿得最多,装了大半筐走。
  回到家,家里没人,狗不在,牛也不在。
  “红玉,你们回来了?”邬小婶隔了段距离,站在路上大声问,“番薯干都晒干了,我都给收进西仓房了。”
  姜红玉应一声。
  “你们一路走回来也累了,歇着,别做饭,我待会儿给你们端饭端菜过来。”邬小婶继续喊。
  “好。”姜红玉这声应得有劲多了。
  陶椿看着她笑。
  “累死了。”姜红玉捶腰,“你腰疼不疼?”
  陶椿摇头,“我没生过孩子,怎么会腰疼。”
  “也是,等你生了孩子我给你伺候月子,你好好养着,我就没养好。”姜红玉说。
  陶椿拖着嗓子“唔”了一声,她心想山里生病看病都难,一场高热就能要人命,她可不想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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