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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棠溪追沉默了一瞬, 虚弱道:“我也不晓得……你作甚?”
  “估计是衣裳鼓起来了,我给你整整。”裴厌辞不信邪,龇牙咧嘴地挪过去, 伸手摸了一把, 掌心立刻传来滚烫的热感。
  硬硬的。
  还不小。
  裴厌辞汗湿的小白脸腾地就红了,身上的疼痛都消减了不少。
  再一看躺着的人, 嘴角勾起了一丝邪妄兴奋的笑, 眼神分散, 有些迷离混沌, 跟狐狸精吹出来的迷雾似的, 眼眶洇着团湿红, 一直蔓延到单薄微垂的眼皮和上勾的眼尾。
  一切都在暗示, 这人可以随他凌辱玩弄。
  可恨现在有心无力。
  他讪讪地收回手, 往他胸口锤了一拳, “想甚呢,咱俩现在都重伤, 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两说。”
  “我甚也没想……”棠溪追委屈道, 明明是药力的效果,他连动一下都难, 能想甚。
  “难道是我想了?”
  “……不是。”身负重伤的九千岁又默默背了口大锅。
  裴厌辞这么一动弹, 后背和右腰的伤口被牵动, 立刻疼得直抽气,鲜血又汩汩地流出来,急忙撕了布条给自己缠上。
  除了后背和腰侧, 左臂也挨了一刀,翻肉的口子足足有三寸长,几乎能见骨。
  包扎伤口也没用, 血流得太多,他的脑袋也昏沉起来。
  真活不到明天了。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还好,身边至少有棠溪追。这辈子算多出来的,能多拐个男人也不算白来一回。
  这是他第二个念头。
  “你给我喂了甚药?”
  他都已经开始回顾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了,棠溪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也不晓得。”裴厌辞脑子混沌一片,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前几日他进宫的时候得到这倒霉催的密令时,在皇城碰到了萧与。
  萧与非常热情,一直说要感激他,他也不客气,说了欲安排他去户部的想法,他满口答应,临走前塞了两粒药,他稀里糊涂地就揣兜里了,连说客气客气。
  户部一直都是郑家的掌中物,自己身为郑家义子,安排几个人进去不过分吧。
  自从当了国子监祭酒,郑清来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亲切温和了。
  “你带了扼鹭监督主印了吗?”棠溪追问。
  “在客栈。”裴厌辞道,那东西就比拇指甲盖大一点,他怕随身带丢了。
  “……”棠溪追一脸生无可恋。
  “这回真要交代在这了。”
  “哦。”
  估计血流多了影响思考,裴厌辞现在出奇地平静,死了也没甚可惜的。
  这辈子他当过乞丐,也当过皇帝;当过官奴,也当过朝臣。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黑影。
  他身上破烂的衣裳都是水,眼里满是怨毒,以及胜利的笑容。
  仿佛在说,看吧,抢了他的皇子身份,最后还是过成这个鬼样子。
  可这身份,原本就是他的。
  裴厌辞摸了摸后颈,只触及到崎岖的皮肤,隐约能感觉到是个“奴”字。
  不,他不能死在这里。
  当初最好的兄弟将自己按在寒江中,眼里就是带着这种嘲弄,怨毒,欣喜若狂。
  “只要你死了,我就是皇子,我才是皇子哈哈哈哈哈……”
  每一个字,每一个猖狂的笑声,都进入到他的耳朵里,组成一种扭曲怪异的符号。
  人心险恶。
  所以,从此之后,他丢弃了人心。
  随之抛弃的,是一连串软弱的情感。
  他将人心典当,换来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没有人!
  哪怕曾经的兄弟!
  他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
  裴厌辞猛然睁开眼。
  心脏剧烈鼓动着。
  眼前场景却十分陌生。
  蓝天,树木,丛林,灌木,杂草,野花,小路中间。
  身下在动。
  “嘶啊……”谁把他横放着了,后背的伤口压得他龇牙咧嘴。
  扭头一看,发面一般的脸上缀着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几乎看不见眼白。
  看见人醒了,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嘴唇咧开,活像一条没须的鲶鱼,夸张而惊讶地叫了起来,“呦,我就说吧,祸害遗千年,这人命大着呢,死不了。”
  无疏也凑了上来,趁机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蹭到他身上,“大哥,你可吓死我了。”
  “你们……”
  裴厌辞顺着拱进自己怀里的毛绒脑袋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碎又汗臭的血衣,身上的伤还是突突地疼。
  有那么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又重生了。
  原来没有。
  这次鬼门关临差一脚,又折返回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裴厌辞扫了一眼,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他和棠溪追躺在一个由粗糙的树枝和藤条草茎绑成的板子上,一端绑着布条,仔细一看,好像是他的一件衣裳。
  “这话问得好。”毋离擦着脸上止不住的汗,恶声恶气道,“我们要不是在这里,你和你那不男不女的老相好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俩身上是带铁棒槌了吗,这么重,拖着你们我手都抽筋了。就知道遇着你没一次好事,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
  “毋离哥,你少说两句,”无疏很快从裴厌辞怀里钻出来,贴心地给他喂水,“现在骂的是你,等转过头说担心的人又是你,做人能不能实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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